她昏昏沉沉地跟着林氏出了门。外头天朗气清,轻风缓缓,林氏扯着傅锦仪的手腕子,教诲道:“今后呀,你应当日日五更天起床,在这林子里走上一两圈,当真听师父们念诵经文,接收六合神明的精华……”
傅锦仪满面板滞地看着她。
林氏没个主张,倒是傅锦仪为人倔强,有仇必报,入了致宁的眼睛。致宁转首劝说傅锦仪,想要庇护林氏,不如先动手为强。
看着面前慈眉善目标致宁师父,傅锦仪不免满心难过。
“母亲,您,您和弘安师父议论佛法?”
傅锦仪:……
致宁面色如常,手上早已经接住了,朝她浅笑道:“想必……这就是夫人先前所说的,有关晋国公府的家事了?”
“夫人既然定在了明日,想必统统都安排好了。”致宁迟缓地垂下眼睑,将那一卷丝拢紧了:“夫人是已经抓住了……那一名的把柄了?”
孙显荣家的上前解释道:“夫人放心,主子们方还领着人去探听了,太夫人……还在弘安师父跟前呢。致宁师父也在里头,不打紧的。”
傅锦仪望着外头蒙蒙亮的天,听着如雷贯耳的诵经声,一时欲哭无泪。
林氏已经摆手道:“快归去吧。”
这事儿说来另有些意义。傅锦仪悔恨薛氏,想要报她欺辱林氏的仇,无法找不到机遇;而另一边,林氏性子随和、痴迷佛法,对薛氏竟也没有置之死地的心机,以为不值得为如许的人伤神。傅锦仪本来也想着,恶人自有天收,自家不需对薛氏费心吃力的。
或许真的是投缘啊!
两人的出身是类似的,致宁若不是被家属逼上了绝壁,好生生的一个女子也不至于剃度削发。只是最后,林氏还得以出家,被争气的儿子接回府中安享繁华;致宁再也无家可归,苦学佛法掉队了明觉寺。
“请您量力而行,如果不成,也就算了。”她叮咛道。
好嘛!你高兴就好啊!
她很难设想,林氏如许一个闲来学佛的外人,能在百场辩经得胜的弘安师父面前班门弄斧!
房门翻开,出来的是待客的年青尼姑,奉告两人致宁师父送林氏去弘安师父的寝室了。薛氏和刘氏两人只好静坐苦等,等了小半个时候,致宁师父姗姗来迟,却还要先做了早课才肯见人。
致宁彷若无事地收了,还捏在手里摸了两下子,嘴角微微一瞥,做出了一副不大对劲的模样。薛氏见她如许,内心更气得倒仰,不得不又摸了一千两出来赔笑道:“我们不太晓得明觉寺的端方,这点子香油钱,也不知够不敷供奉云梦斋……”
傅锦仪咕咚一声吞了一口口水。
“弘安师父……邀您至她的起居室里相见?”她艰巨地诘问着:“并且连我也要……”
“弘安师父与太夫人投缘罢了。”她给出了一个既模棱两可、又令傅锦仪被雷得外焦里嫩的答案。
别看林氏昨日又是听经、又是谈佛,她一早上醒过来时但是神清气爽,奖饰竹林里的檀香醇正厚重,令人安神。那厢傅锦仪是被下人们从床上拖起来的,整小我晕头转向,眼底下都是青玄色。
半晌,她才再次朝前迈了一步,悠悠道:“不瞒夫人,贫尼……看不惯此大家间的很多事儿,看不惯那些欺人太过的人。贫尼固然不是凡尘中人了,但贫尼一向以为,真正的修行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而是跟随本心,庇护想要庇护的人,斩杀披着人皮的鬼怪。贫尼这双手,早就沾满了血,不差这一回。”
致宁和林氏的友情比傅锦仪设想中更深。早在普济庵的时候,两人有过一段磨难与共、乃至拜托存亡的光阴。当时候,林氏是被逐削发门的弃妇,致宁则是受尽世俗磨难、方才削发历练的年青尼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