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恰是以,吴老爷当初才敢那般肆无顾忌的歇在苏氏房里,谁知就那般刚巧,恰幸亏孝期里又有了苏弦!
苏弦眨眨眼,神采当真:“嬷嬷当真要留下不成?”
“不,未曾……”吴阗赶紧点头,转了话头:“你这些年,在庄子上住的可好?”
这安排到是与上一回分毫不差,苏弦自也没甚么好说,在门口谢了。
这般长大了,话都没与外人说过几句的苏弦便更加怯懦怕人,只将独一同龄的红菱当惹不起的亲姐姐看,常日里端茶倒水的奉迎着,红菱发发善心与她翻会儿花绳都能叫苏弦欢畅半天,日子久了,这风俗便是进了侯府也是积习难改,由着她与刘婆子在身边作威作福,直到红菱惹到了春眉头上,才轰动了老太太被送出了府去。
苏弦看状倒是一乐,反问道:“刘婶奶大了我不假,那又如何?”
是红菱,换了一身二等丫环的湖绿衣裙,乍一瞧到是像模像样,只面上的张狂小性还是毫不讳饰:“你快奉告她们,我们才是一块长大的好姐妹,你还是我娘奶大的呢!”
“哎哟,我的女人,红丫头一贯这么口无遮拦的,您怎的还当真了!”刘婆子扯着满脸的笑:“好赖是吃一样的奶长大的,说句诛心的,家里只拿女人当亲闺女,留着你姐姐,也总比旁人要知心不是?”
若非红菱又闹这么一场,苏弦一下子还真想不起这一出出的旧事,故而这会儿顿了顿才端庄点了点头:“不错,你我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怎的能与她们一样做丫环呢?”
孝期之时与侍妾厮混本已不对,若父亲当真是那等沉迷女色纨绔后辈就罢了,可吴阗恰好口口声声对苏弦的姨娘情深意重,一片赤忱,对不住姨娘、对不住她……
瓜熟蒂落,等得苏姨娘在庄子上拼下性命生下女儿,府里便多了个投奔而来的落魄表亲,苏弦就也成了个一表三千里的“表女人,”因着身子不大好,受不得府里混乱,便这么在庄子里无人问津的长到现在,直到今被接进了府里来。
曾经的苏弦只瞧见门口的三足金蟾铜熏炉便要暗自咂舌,更会为了这满屋的繁华自惭形秽,不敢昂首。但现在,她却已能一眼扫过,便毫不在乎的款步上前,当前在主位入坐,悠悠看向立在厅下的几个婆子丫环。
“那,那——”红菱顿了顿,顿脚道:“我与她们便不一样的!”
“我们一家子自小守着女人长大,那里舍得你一个孤零零的在这儿呢?”
“不错!我才不要作二等丫头,我要和她们一样,也穿绸子衣裳,要镶花边的!”红菱对劲的仰着头,指着屋内穿戴最好的春眉:“还要那样的红胭脂、银簪子、金镯子!”
现在看来有些好笑,但对之前在庄子的苏弦与红菱来讲,这倒是再熟谙不过的景象。
文竹院向来是侯府接待客居亲戚的处所,家具摆什多用广南的花梨红木,光彩深沉,格式古朴,装潢上明显也并没有为了她特地筹办甚么,具都是规端方矩,毫无新意,透着股客气的疏离劲儿。
苏弦垂下眼眸,回得规矩而冷淡:“大人事忙,不敢劳烦,若无旁的叮咛,弦儿这便辞职了。”
“那嬷嬷就与红菱姐姐一并住下吧!”苏弦瞧着刘婆子笑了笑,公然一口应了下来,继而侧目看向春眉:“今个听太太说,府里端方最重,嬷嬷与红菱便交与你了,统统都照着府里端方就是。我累了,旁的事你也一并看着办吧。”
刘婆子年青时是在外院里服侍过几天的,被配出去后也是日日记取本来的好日子,她晓得府里奶大少爷蜜斯的奶娘都很有几分高贵,这会便紧扒着这功绩不放,盘算主张要借着苏弦重在府里留下来,最不济也要让红菱留下,好赖先领个大丫环的分例干着,若能再奔个出息岂不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