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背面的一穿戴白绫细折裙的丫环闻声站了出来,约莫十六七岁年纪,细挑身材,鹅蛋脸,细弯眉,回得沉稳熨贴:“奴婢杜鹃,见过女人。”
自从在皇觉庵里削发后,杜鹃就不肯再用原名,甘愿让苏弦叫敬仪的法号,想必是是并不喜好李氏起的这名字的。
堂下便早有人在地上铺了软垫,上一回的苏弦便是在这灿烂的色彩里被迷了心窍,又惊又喜又怕,只对崔嬷嬷的话奉如奉金科玉律,唯恐礼行不敷好,膝盖下的不敷深,表不出自个的感激涕零。
“太太,太太您太好了!”
恰是含苞待放的好年事,苏弦边幅随母,本就长得杏眼弯眉,明眸皓齿,加上整日的闷在屋子里,面色被捂的极白,再配上安安稳稳睡了一夜得来的好气色,当真是盈盈赛雪,粉面桃腮。
苏弦公然站起了身,李氏面色矜持,正欲再装模作样的劝上几句,一昂首倒是被吓了一跳——
清楚早已睁了眼,却恰好还要在床上数动手指头的苏弦不为所动,在皇觉庵里过了多少年起的比鸡早的日子,不趁着这会儿多睡几个懒觉,如何能对得起重活这一辈子?就是醒了她也要在床上多躺一会!
只是春眉实在是在一旁干脆的狠了,苏弦深深叹了口气,仰起家子倚到了枕头上,幽幽道:“春眉啊,你当老太太当真是刚巧想起来了才叫我返来的?”
苏弦拿帕子捂着嘴,仿佛是被吓呆了模样,崔嬷嬷便当即站了出来:“女人昨个进府,但是还未给太太见过大礼?太太体贴女人不提,女人却不成忘了尊卑长幼,不若便趁着这会儿好好拜见一回,一边算是谢了这见面礼,另一头也算是女人的孝心。”
这时的春眉还不知苏弦要进郕王府的事,只觉得苏弦当真是个四周不落的表女人,倒是在一心为苏弦,也为了自个的出息筹算着。
从这一跪,就再也没起来过。
春眉一愣,苏弦又持续道:“府里这会儿接我返来必然是有启事的,我出息已定,不需再去奉迎了,只要乖乖的听话,便是最大的贡献了,你懂吗?”
而白鹭下秋水,孤飞如坠霜,虽是用心,但比起泣血的杜鹃,苏弦却也是至心愿她能与白鹭普通高慢安闲,最后也不会那般受尽蹉磨。
发钗发簪这些,有没有的又如何?她现在有头发!秃了十几年,苏弦这会儿只瞥见铜镜里的满头乌发就已是对劲的很,这会拿了木梳细细的通了头,只用发带挽了百花髻,又叫安儿去院里摘了一朵月季插上,头发就算是清算安妥,衣裳也还是穿了昨日的细棉裙,鹅黄底,上头寥落散了几朵藕色小花,配了同色的上裳,这是她在刘婆子那边最划一的一件。
看着面前双手细嫩,年青貌美的杜鹃,再想到最后不过三十余岁便如老叟普通的敬仪师太,苏弦一时欣然,面上倒是笑的甜美,上前拉了对方手心道:“多谢太太,这个姐姐我一看就喜好。你是叫杜鹃?杜鹃啼血,这兆头不好,你今后便改名叫白鹭吧!”
许是昨日里获咎了嫡母,上一回见面时得的几件金饰这回倒是一件没见,苏弦也不当回事。
苏弦却不回话,只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就等着李氏持续给她派人。
见礼以后,李氏嘴唇抿的紧紧的,一时候竟是有些担忧苏弦去了王府会当真得了宠,反而养虎为患,只是转眼又想到了昨日吴母的话,好赖又放下了心,开口道道:“这是今后要教诲你的崔嬷嬷,你去见个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