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被她这么一说,模糊刺到苦衷,顿时恼羞成怒:“你这是被那些读书人给骗了!甚么夫死不嫁从一而终,甚么女无再醮之文,十足放屁!本朝就有个皇后是再嫁的,前朝那些公主再嫁三嫁的多了去了!如何没见那些读书人敢去说她?敢情儿都是些欺软怕硬的!你这是怨我没留在段家陪你?你也不想想,我膝下无子,一头穷家,你嫁出去就只剩下我一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没有男丁,族里的人连地都收走,我凭甚么要在那边熬?那些读书人会给你白送银子让你守节不?起码再醮了,没让你养我!”
段月容怔了怔,低声道:“有劳娘操心了,只是我和许家大郎情深意重,现在一心只想守着我们的孩儿,扶养他长大成人,再嫁一事,不必再提了。”
方氏被她说到把柄,声音蓦地锋利起来:“这是养来养去养出来个白眼狼了?我打发那些典妾是为了甚么!如果当时留下来,只怕你我早就没安身之地了!你倒反过来怪你亲娘?我不知为你这扶不起的人考虑了多少,做了多少事,当初你爹把钱都给用在外头,一分嫁奁都没有,要不是我给你攒着,你连许家都嫁不到!早就被你爹嫁给那烂赌鬼抵债了!我这是做了甚么孽,连亲女儿都不承情!”她越说越活力,眼里顿时流出了眼泪。
段月容因着这个再醮的亲娘受了很多蜚腔调侃和排揎,心中多少对这个抛下本身再醮的娘有些牢骚,软弱地说了句:“还不是你本身太妒,一个庶弟都没留下来,若当时留下来,总有人养老奉侍,族里也不敢谋夺了我们家的地步,还不是本身做下来没下梢的事。”
方氏咋舌不已:“怪道你那婆婆耍恶棍也要把他给闹返来,不幸唐家白白给这等人家做了嫁衣,甚么兼祧,如果将来他得了官,职位高了,那里还记得岳父母的种植之恩,少不得纳上几门美妾,比方你那死鬼的爹,多收几斗米也要去典个妾来,天下乌鸦普通黑,男人负心起来别人还要赞他一声风骚!我们女人连死了丈夫再嫁也要指指导点!”一边却又想起一事诘问道:“你那婆婆畴前极其吝啬,连油米都要把着,你明显还在奶孩子还要剥削你,现在可还那样?去岁我给你那几坛油,可另有剩?我当时给你特特分了的,你和敬哥儿的油装在白壶里头,我亲挑的豆子和芝麻,看着榨的,最洁净不过,让你细心收着给你和敬哥儿吃,别的两坛给许家人吃。”
段月容终究开口:“娘你自再醮就罢了,何必也要夺了女儿的志气?既嫁从夫,夫死从子,有子而嫁,倍死不贞,我不想要男人,只想守着儿子过,有甚么不可?”
方氏恨铁不成钢道:“到儿子长成,你得熬多少年?等他娶了媳妇,看他还记得你这么多年的苦不?你照照镜子,花枝一样的年纪,如何熬到当时候?真真儿的糟蹋了这好模样,那茶商也不过三十出头,人物我也见过,非常划一,配你绰绰不足了,你想要亲骨肉还不轻易,嫁了给她再生便是了。”
段月容笑道:“固然弟妇妇年纪小才及笄,但是他们新佳耦豪情好,哪有没孩子的?现在二弟兼祧两家,两家都顶着弟妇妇的肚子呢,总要多子多福才是个兴家之道,敬哥儿也能多几个兄弟帮扶。”
段月容泪珠不竭,过了一会儿才擦了眼泪道:“娘是为我好,只怨我命不好。”
段月容点头笑道:“如何会没有孩子,二弟还年青着呢,两伉俪才结婚一年便已得了个令媛,才刚过了百日没多久,先着花后成果,背面总能抱上儿子的,不过二弟为人刻薄,弟妇也是个刻薄和蔼的,想来将来总会照顾敬哥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