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段月容前些日子接了生母的来信说有些想她,让她有空回外祖父家看看她。本来段月容父亲在段月容十岁时归天,归天后母亲方氏再醮,再醮的男人家里开着个小油坊,常日里收几斤豆替人榨油,也不甚余裕,堪堪温饱罢了,自顾不暇,也不太理得上这个出嫁了的女儿,常日来往不算多,段月容也要看管许家高低,也没甚么时候问候亲娘,因得了同亲人的捎信,牵挂着亲娘,便回了外祖父家,没想到倒是迎来了亲娘的劝说。
方氏道:“那次许家大郎没了,你来见我,哭得那模样,一行哭一行说公婆如何刻薄磋磨你,油米把得死死的要盯着量取,饭都是你做,成果却不让你上桌,你还在奶孩子呢,一点荤腥都吃不到,那次连我那口儿都不忍心,和我说要不要一起出面让你回家来住。我说要上你公婆家实际你又死都不肯,让你再醮你偏说要守,我想着守满三年你吃了苦没准心就转过来了,你说说你守甚么守?这等抠门公婆这等刻薄人家,何必?为了你我才出了那两坛子油给你带回家去,希冀让你公婆给你点好神采,教你和敬哥儿日子好过点,你却不知我的良苦用心呢。”
段月容因着这个再醮的亲娘受了很多蜚腔调侃和排揎,心中多少对这个抛下本身再醮的娘有些牢骚,软弱地说了句:“还不是你本身太妒,一个庶弟都没留下来,若当时留下来,总有人养老奉侍,族里也不敢谋夺了我们家的地步,还不是本身做下来没下梢的事。”
段月容点头笑道:“如何会没有孩子,二弟还年青着呢,两伉俪才结婚一年便已得了个令媛,才刚过了百日没多久,先着花后成果,背面总能抱上儿子的,不过二弟为人刻薄,弟妇也是个刻薄和蔼的,想来将来总会照顾敬哥儿的。”
段月容道:“一中了举,免税免徭役且不说了,这就已占了便宜了,常日里我和婆婆夏冬两季都要去衙门帮手做些针线粗活,公公每年要去修河道,这就占了很多精力,你想想这些免了,又能多种几亩田,多做好几样针线出来,这就是钱了,再者族亲们全都来投田,将田记在许家名下,就不必交税,每年只要给许家一些收成便好,你说这又是多少出息?竟是连自家的田都有人争着来帮耕耘,只求能将他家的田记在许家名下。更不要说乡绅族老们纷繁都送了程仪过来,只为交好了,这些天公婆家里光是收的吃食都已吃不完要想体例囤起来了。典人也是比来广陵府那一带不是受了灾么,传闻现在人牙子到处在找主顾,代价便宜,他们听了也就心动了想雇几小我使唤,不过现在房舍住不下,又筹算着开春了就先将屋子扩一扩,修好一些。”
方氏被她这么一说,模糊刺到苦衷,顿时恼羞成怒:“你这是被那些读书人给骗了!甚么夫死不嫁从一而终,甚么女无再醮之文,十足放屁!本朝就有个皇后是再嫁的,前朝那些公主再嫁三嫁的多了去了!如何没见那些读书人敢去说她?敢情儿都是些欺软怕硬的!你这是怨我没留在段家陪你?你也不想想,我膝下无子,一头穷家,你嫁出去就只剩下我一人,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没有男丁,族里的人连地都收走,我凭甚么要在那边熬?那些读书人会给你白送银子让你守节不?起码再醮了,没让你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