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被他那俄然拔高的嗓音吓了一跳，手上一抖，那双乌木镶银的筷子嘡啷一声掉在地上。那内侍吓得赶快跪地告饶，天子眉头紧拢，呵叱道：“掉了就快捡起来，一点小事都做不好，没用的废料！”云雅不出声，待那内侍清算好东西，战战兢兢地走了，她才柔声道：“皇上不肯意再添个小侄子或是小侄女么？”
“已经预备下了。”
“王爷呀，”窦弯儿低头掰着指头算了算，“应当是出了青云关，到了北齐的地界。”
“太医？”天子剑眉扬起，“她病了？”
内侍将提盒放上桌后翻开，内里是一盆十来只白玉样的饺子，披收回扑鼻香气。云雅细细看道：“这仿佛是……用鱼冻做的皮？”天子微微点头，“公然是里手，一看就看出来了，只是这馅，朕看你是看不出来的，要吃过才晓得。”云雅含笑看了他一眼，悄悄嗅一嗅道：“仿佛与鱼香分歧，有些喧宾夺主的味道，时令当中只要一样能够做到。”天子拊掌而笑，“竟然这么轻易就被你猜出来了？朕没带彩头，只好请你把它们全都吃了吧。”
天子接过筷，“你也吃。”
“不过皇上事忙，抽不出多少工夫，而大皇子又忙于功课，几位公主也不会喜好同予儿玩那些男孩子玩的玩意儿，只要……”
寒绯轩中，窦弯儿送了人出来，抬首望一望灰蒙蒙的天涯，回身正要出来时，却见廊下几个小宫女欣喜莫名的神情，“皇上来了。”皇上？窦弯儿回身，天子正从肩舆高低来，有寺人上前搀扶；也有寺人为他打伞；为了不弄湿鞋袜，另有几个小寺人跪在地上铺上枯燥的油毡。
云雅莞尔，却没有接过内侍递上的筷，“妾身谢过皇上美意，只是这蟹是寒凉之物，妾身……妾身恐怕有几个月不能吃了。”天子的笑意凝固在唇边，“你……你有了？”云雅低头，“有一个多月了。”“好，很好！”天子猛一转头，向那呆愣着的内侍道，“站着做甚么？还不撤下去换别的来？”
“是啊，”窦弯儿望了眼手中棉袍，怔忡半晌，道，“不过王爷吉人自有天相，王妃不消担忧的。”
“那么过不了几天，就会有一场大战了。”
捷报传来的时候，天子正在紫宸殿内靠着椅背闭目小憩。连日辛苦，只要此时听着窗外当时大时小的雨声，心中才气获得几分安宁。绿水芭蕉，淋竹醉调，如果能得闲，同她一起在窗下品着茶，赏着雨景，再听她的娇侬软语该有多好，多好……“皇上，禀皇上！”那清丽娇弱的身影瞬即消逝，天子一皱眉，展开眼不悦道：“甚么事？”
“攻陷了？”天子一挺身坐直身材，喜不自禁，“这么快？”
“很好！有这一点荸荠，比朕的甚么鱼皮蟹饺好很多。”
寺人满面忧色，双手将明黄色的折子高举过顶，“王爷已率军攻破了北齐的祈山关。”
天子一笑点头，兴趣勃勃地看着云雅揭开蒸笼，一屉子金黄色的蒸饺小巧小巧，鲜香之气催得人食欲大增。天子的鼻翼动了动，“是豆皮、香菇、木耳、口蘑、另有……”
云雅很快迎了出来。丁香色云雁纹锦衣，简朴挽了个流云髻，用双燕衔柳的长钗定住，又几枚丁香琉璃球装点此中。因不出门，脸上脂粉未施，盈盈笑着，姿容不见暗淡，只觉破云初晓，连日阴雨积存在心头的阴沉之气因此一扫而空。
天子脸上的欢乐之色滞了滞，随即道：“好，把折子拿上来，朕要好都雅看。”看完折子，天子舒一口气，“齐武帝就算灭了西越又如何？朕让人捣了他的老巢，让他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