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油灯的灯芯浸在微黄的油脂中,灯绳微微暴露一截,闪动的灯花跳动,照着无数的纤细浮灰在暖色的光芒中穿越,如同殿外骤起的暴雪。
在这之前,那青年已经直立踞座,双手举起略过眉梢,冲着谢渊遥遥一拜,头微伏而不含半丝卑怯,广大的衣袍划出一道悠长肆意的弧线。
无数雪粒从残阳的夕照中倏然落下, 晶莹的冰屑纷繁扬扬,冻得枯树一片霜雪,就连乌黑的屋檐上也染着雪色的陈迹,听得雪粒“啪”地一声落在檐上,转眼间就将那黑给压了畴昔……
厚重的殿门回声而动。
六合苍茫,满眼雪色。
谢渊筹办去找禾斌。
伴跟着“吱呀”一声,玄玄色的殿门被倏然推开,如同一只逐步张大嘴的餍兽,从庄严的玄色中投射出一丝微小的光。
弯过一条崎岖绵长的回廊,一座矗立阔达的宫殿在一丝落日的余晖下显得格外森严。
“殿前大雪,甚是酷寒。既然尊客临门,不如进殿一观?”
漫天的雪花中, 谢渊披着一件乌黑的狐裘走在雪中, 四周空无一人, 既无仆人撑伞,也无侍从带路。厚厚的毛靴踏在积雪之上,谢渊的脚下收回“咯吱咯吱”的声响。
他一起走来,偌大的府邸空旷冷僻,见到的仆人侍从也极少,几近都是眉眼低垂行色谨慎,远远地看到谢渊走过,只会冲他恭敬施礼,接着谨慎翼翼地避开他.这一处宫殿四周更是四下无人,这才让他走到殿前。
城主府坐落在夔城中心的关键地带,东西南三方的门路四通八达,如同城池的血管高出全部中间, 交叉的通衢别离对着它的三扇厚重的府门。城主府的府前有重兵站岗换防, 就连偶尔颠末门前的城民也是谨慎翼翼,对这座奥秘而寂静的府邸致以最高贵的敬意, 不敢有涓滴的冒昧。
俄然之间,他的眉微微一挑,面上的艳色连火光几乎压不住。他端起手边的一壶酒,萧洒道:“本日我有酒,想听故事吗?”
这是――铜树?
在大殿的中心,鲜明立着一树用青铜浇筑的铜台树塔,粗大的铜底从宫殿的地底横生拔出。如果细心去看,还能模糊看到那光滑细致的铜柱上刻着某种古朴而奥秘的斑纹,繁复交叉地摆列在铜台中心,一向延长到富强的铜枝上……枝丫麋集横生,仿佛掩蔽了全部大殿的上方,每一道细瘦的铜枝之间,都稳稳地托着一盏油灯――长灯如此,万古长明。
一股热浪从大敞的殿门内澎湃倾泻而出。
荒海异化着砂砾的朔风吼怒而过, 湖边白杨的树干被风吹得急剧摇摆, 城墙之上的鹰旗竖在空中,厚重的布帛被倔强的风带得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