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一个身着囚服、披头披发的犯人,被数名锦衣卫架着来到祭坛之前,强按着跪倒在地。
孙承宗这才悄悄点头,算是放了梁永烈一马。
除此以外,他还划拨了一千马队、两千步兵,专司押运粮草。
祭坛左边,设錞﹑镯﹑铙﹑铎四金;祭坛右边,设雷鼓﹑灵鼓﹑路鼓﹑鼖鼓﹑鼛鼓﹑晋鼓六鼓。
而正中的大椅上,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固然也身着蟒袍,倒是皱皱巴巴,略显狼狈。他坐在那边瑟瑟颤栗,裤裆处还略微有些发潮。
广场之上高搭祭坛,祭坛之前直立七面杏黄色的大旗,别离上书“旗手大将”、“六纛大将”、“五方旗神”、“主宰战船正神”、“金鼓角铳炮之神”、“弓弩飞枪飞石之神”、“阵前阵后神”。
梁永烈吓得直冒盗汗,心道这孙承宗不但脾气大,还深知兵事,不好乱来,从速单膝跪地接过令牌,大声道:“卑职岂敢违背督师大人的将令!”
孙承宗听得甚为细心,堕入深思当中。管宁却不耐烦隧道:“熊廷弼,少说废话!来人,放炮,行刑!”
他就是敕封食双亲王禄、代天子出征的信王朱由检同道。
朱由检偷眼旁观,见此人年约五旬,脸上的皱纹如同斧凿刀刻,沟壑纵横。此时他早身受重刑,身上脸上尽是伤痕,那件褴褛的囚服也是血迹斑斑。
但明朝重文抑武,六品以上的中初级武官,只要在兵戈的时候才可领兵,平时并无统兵之权。而出征之时,朝廷必调派一文官作为主帅,武官就是官阶再高,也必须从命文官调遣。是以,正一品的总兵对四品、五品的文官昂首服从的环境,实在数不堪数,更不要说孙承宗是天子敕封督师了。
“衅鼓,祭旗!”管宁杀气腾腾地号令道。
他就是前辽东经略熊廷弼。朱由检虽未曾见过他,却曾在通州驿站偷听他说话。当时只要一墙之隔,现在两人却一个在台上高坐,一个为阶下之囚,朱由检不由得心中感慨。
朱由检吓了一跳,从速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他固然各式地不甘心,也只好学着世人的模样,给就要宣读圣旨的管宁跪了下来。
其他众将,有的是正三品参将,有的是正五品守备,此时见官阶最大的梁永烈都吃了个上马威,更不敢冒昧,个个挺身肃立,等待孙承宗发令。
做完军事摆设以后,孙承宗大喝一声:“吹响号角,擂鼓,雄师马上出城!”
瞬息之间,震天动地的鼓声和号角声响成一片,诸将分领所部,开端出城。人喊马嘶,刀枪如林,场面极其壮观。
孙承宗也是微微蹙眉,半晌才道:“本督师命你为前锋官,率三千马队,经通州、蓟州、丰润、永平,直趋山海关,限五日内到达。到达后,传本督师将令与辽东经略王在晋,令其率守军谨守关隘,待本督师率雄师进关。不得有误!”
朱由检不忍再看,仓猝别过甚去。
“罪臣熊廷弼,领旨谢恩!”熊廷弼用颤抖的双手高举过甚,接过圣旨,却还是一脸忿忿不平之色。
“督师大人,辽西沦陷,罪臣万死不敷以辞其咎!”熊廷弼抓紧这最后的机遇,慷慨陈词道,“但罪臣在辽多年,深知建虏兵锋甚锐,野战全无胜算,守城方为上策。此次广宁之战,实是王化贞不听罪臣节制,妄自出城与建虏野战,才招致惨败。督师大人出征之时,不成不察!”
刽子手们闻声而动,将熊廷弼的鲜血抹在六鼓之上。鼓手随即擂动六面大鼓,鼓声由缓至急,慷慨激越。在密如爆豆的鼓声中,七面大旗被一一泼上鲜血,在凛冽的北风中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