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听得一头黑线,心想都说无商不奸,无奸不商,公然不假。为了挣钱盼望粮食绝收,这是如何的一种情怀?
李自诚却笑道:“郑老板过分客气了。想那本朝太师张文忠公,曾有一顶六十四人抬的大轿,轿内仿佛一个府衙,客堂、书房、寝室、换衣室一应俱全。郑老板这辆车虽比不得文忠公,亦相去不远。”
二人嬉笑着携吴梦玫下了车,换乘其他车辆。他们本欲给朱由检腾出空间,让其寻欢作乐,却不知朱由检有贼心没贼胆,只得在车中假装困乏闭目养神,倒不如刚才安闲了。
朱由检忙翻开车窗,一股凛冽的冷风当即裹挟着鹅毛大的雪片,钻进了本来用炭火烘烤得暖融融的车厢,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此时马车疾行,路渐颠簸。包玉怜与兰剑坐在朱由检的摆布两边,都已被颠得昏昏沉沉,垂垂地歪向朱由检,最后竟将头靠在他的肩上睡着了。
林佑坤见朱由检露了头,忙对他大声喊叫。但风雪太大,朱由检底子听不清他在喊些甚么,只得一脸无法地点头表示。
美人在侧,吹气如兰,连那淡淡的体香都清楚可辨,沁民气脾,朱由检不由得又心猿意马起来。但想起昨夜毒发的惨状,这货倒也心不足悸,就算色胆包天,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郑拓海还自谦道:“真是对不住尤公子了。眼下正值寒冬,运河封冻,没法走水路,只得让尤公子受些车马颠簸之苦。”
呼吸着这个期间未经产业净化的新奇氛围,朱由检心想在宿世这但是寸土寸金的处所,连六环边上的破屋子都要两万块钱一平米,真可谓沧海桑田。但本身若能够挑选,还是宁肯挑选现在,这里没有吼怒而过的大货车,没有pm2.5,也不需求每天三四个小时,堵在上班的路上!
李自诚也大发感慨道:“俗话说瑞雪兆丰年,但本年这雪也太大了点儿,一场紧似一场,你瞧,现在又开端飘起雪花。如此地盘墒情虽好,却要让费事百姓苦挨寒冬了。不知来岁开春今后如何,可不要像今春一样大旱连连,导致冬麦绝收。”
朱由检透过车窗向外望去,见京师以外便是一望无边的农田。因为连日大雪,六合之间一派苍茫之色,就连极远处的小村落上空袅袅的炊烟,都看得一清二楚。
朱由检一行人登上了郑拓海的座驾,只要林佑坤还是单独骑马相随。而郑拓海的商队足有十几辆马车,前后排挤上百米,都顺次跟在他们的前面,鱼贯而行。
郑拓海大笑道:“李公子谈笑了,郑某戋戋一介贩子,怎敢与张居反比拟?实在我本欲将车厢做得更大一些,不过那样可就出不去城门了。”
郑拓海却嘲弄道:“绝收不是更好?那明春米价必定大涨,李公子和你们陕西商帮又可大赚一笔了。”
世人有说有笑地出发上路,但因路上车水马龙,行进的速率并不很快。
不知含混了多久,朱由检俄然被一阵短促的敲击车厢的声音所惊醒。他猛地起家向窗外望去,倒是林佑坤顶着漫天的风雪,纵马与本身所乘的车辆并驾齐驱。只见他头上和眉毛上都已经覆盖了一层冰霜,浑似雪人普通。刚才那阵敲击,恰是林佑坤所为。
郑拓海说得唾星四溅,最后却叹了口气道:“比来这些年,买卖是越来越不好做了。东洋人自从德川家康当了幕府将军,固然比万积年间收敛了很多,却也闭关锁国,断绝海上贸易,做买卖只能偷偷摸摸的,一不留意被查住,就要扣船杀人。南洋一带,红毛人和干丝腊人争夺日渐狠恶,也殃及我们的买卖,这些年航路竟逐步不通了。更可爱的是,福建出了个郑芝龙,亦商亦盗,雄踞东番的魍港,麾下数万人,在东海和海峡横冲直撞,连大明海军都对他束手无策,只能假作不知。论起来,此人还是鄙人的同宗,倒是一点面子也不给,抢起来比外夷还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