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似是大有深意,萧太后身上气势一凝,吴太妃倒是一眼也未看她,视野只在陈滢身上一掠,便回身踏上了来路,那一袭泥金绡纱长裙层叠铺展于她的身后,拂过萋萋芳草,拂太重重碧荫,渐渐地便失在了那朱漆小门以后。
着红衣翠的宫人们齐齐无声地退了下去,如一小波素净的潮流,因风而来,又随风而去。
陈滢几乎被那鹊眼上镶着的红宝石给晃瞎了眼睛,心知这所谓的“没甚么好东西”,委实是件极重的礼品,便未就接,而是恭声道:“这镯子过分贵重,臣女无功不受禄。”
公然好计!
吴太妃回声笑道:“可不就是这话儿,我来也来过了,合法去了呢。”
宿世打了一辈子的机锋,这一世,她委实想换个活法,这些话语机锋,她已经没有接的兴趣了。
现在想来,吴太妃与萧太后之间,只怕也有些不成说的旧事,以是萧太后才会拿陈滢做了由头,企图构陷这个老仇家。
到底叫人绝望。
“谁说你无功来着?”吴太妃笑吟吟地说道,上前一步就将镯子塞进了陈滢手里,复又掩袖笑道:“本宫赏脱手的东西,断没有收回来的理儿。你既救了陛下,也算是救了本宫的皇儿,本宫自是赏得的。”
陈滢并不肯去猜想她转变态度的启事,略一躬身,毫不讳言隧道:“火线有虎,自当以逃生为第一要务;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事理臣女还是晓得的。”
陈滢没说话。
所谓因祸得福,也正因了吴太妃未曾生养,却也碰到了一重人缘。
陈滢心下思忖不已,那厢萧太后也将陈滢的身份说了,吴太妃便“哟”了一声,笑道:“本宫还道是谁呢,本来这就是陈辅的孙女儿,啧啧,真真好个模样儿。”
语气并不太峻厉,似是另有几分调侃的意味。
昨日萧太后引她去吴太妃处,定是备下了背工的,只要陈滢在吴太妃的宫里出了事儿,萧太后便可置身事外,趁便狠狠地踩一踩这个元嘉帝曾经的“养母”。
陈滢却清楚听出了这声音里的顾忌、痛恨,以及……刻骨的孤寒。
陈滢晓得,太后娘娘的温和与含笑,并非是为了她,而是为了郭媛,为了长公主。
陈辅是成国公的名字,看起来,这位吴太妃对国公府诸人并不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