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她方才字斟句酌隧道:“陛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以外,便坐在这皇城里,那普天之下的百姓也都会听陛下的,更别说那些大臣们了。陛下又何必想那么多?”
他低低地叹了一口气,负手望向高阔的天涯,续道:“自践祚以后,我经常会想,身为天子、居于深宫,该如何才气够掌理那皇城以外、都城以内的天下;又该如何掌理都城以外、千里以内的天下?另有那千里以外、万里以内的天下,又该如何掌理?”
即便声音放得如此之低,他的语声仍旧有若东风拂树,动听至极。
萧太后回嗔作喜,笑道:“这就好,这就好。”说着她便又像是想起了甚么,略蹙了眉心,半是解释、半是担忧隧道:“不是哀家不肯信赖那些侍卫,实是这些宫里的侍卫到底不如那些疆场上杀出来的兵卒。再者说……”
言至此,他便摇点头,面上又划过了自嘲的神情:“这实是一门极通俗的学问,直到现在,我另有些不明就里。”
“母后莫非忘了,君无戏言?”元嘉帝好脾气地笑道,扶着萧太后重新坐下,说道:“那裴恕自小便在江湖上混,倒叫他混出几分了花样,那裴家军也在他的带领下渐有转机。此番他会领着裴家军近百精锐保护太子,定是无事的。”
言至此节,元嘉帝似是有些感念,举首四顾,面色慨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话听来轻易得很,只是,坐在阿谁最高的位置上这么多年,我却更加感觉,所谓君王,他能够掌理的地界到底有多大,委实值得商讨。”
裴恕闻言,底子不为所动,“嘁”了一声,回身就走,一面走一面还道:“殿下还想不想习武?”
皇城中的柳树仍旧绿着,只是那绿影看来似有些陈腐,一阵风过,长长的枝叶在风里挥动,仿佛要挽留些甚么。只是,那隆冬的工夫到底还是垂垂远了,因而,那满城的碧绿亦唯有徒然地风里委宛着、起伏着,横波流烟,若一段解不去的轻愁……
萧太后一脸茫然地看着元嘉帝。
这话立时便将太子那刺眼的俊颜给说得暗淡了,乃至让这美女人的脸上生出了苦涩。
她的声音拖长了些,闪动的眼神飘过元嘉帝,就像是在悄悄窥测对方的表情,说话声也随之变轻:“……再者说,山东那处所当年是出过事儿的,康王的封地就在那一块儿。哀家这也是不放心。”
他的态度很暖和,但这番话却坐实了太子出行的打算。萧太后自知难以压服这个大楚朝的天子,因而便又哀怨起来,闷闷隧道:“罢了,哀家晓得说不动陛下。哀家这就走。”
目睹得那对天家母子相谈甚欢,一向躲在树后的太子殿下便悄悄捅了捅中间的裴恕,低笑道:“你这名字倒是比一箩筐的好话还管用。”
“母后这是想到那里去了?”元嘉帝完整没有一点介怀的模样,挥手笑道:“母后就是不信赖我,也该信赖朝廷里的这些能臣。当年康王手握一支军队,又是趁着我出征之时脱手,尚且叫朝廷派兵击溃,何况现在天下承平?”
说这番话时,他浅显的脸上不见起伏,独一双眸子蕴着光彩,有若宝石般熠熠生辉。
明显,她又一次没有跟上对方的思路。
这话说得极深,太后娘娘明显跟不上他的思路,神情便有些怔忡。
言至此,他重又感慨起来,感喟隧道:“相较于康王,倒是西夷当年重创裴家军,委实叫人扼腕。”
看着他垂垂远去的背影,太子殿下似是极其无法,叹了口气,便也跟了上去。
元嘉帝却像是堕入了本身的情感中,目视远处出着神,半晌后,方才蓦地醒转过来,笑道:“母后包涵,我这是想起了当年带兵兵戈的日子,有一点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