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得正紧,院墙上头浮着白霜,一个穿茧绸袄儿、苍灰棉裙的妇人,正背对着陈滢与罗妈妈立在廊下说话,斑白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背影微有些佝偻。
他用的是陈述句,并非发问。
陈滢亦不说话,房间里就此变得温馨起来。
裴恕闻言便道:“三爷包涵,那图纸我并没瞧细心。”随后他的神情中便多了几分迷惑,问道:“既然要在登州府开垦果园,如何三爷不与李大人提及?”
“大人,老何来了。”帘外蓦地传来了郎廷玉的声音,将这屋中的沉寂搅散了去。
她确切是生出了这个动机。
他凝睇着炭火,再不发一言,身上的气味非常萧索。
裴恕回了她一个笑,便大步走了出去。
“需求我出钱吗?”陈滢立时问道。
“父兄战死以后,我家中实在还产生了很多事,而这些事,怕是所知者未几。”他转头看了陈滢一眼,眼神中仿佛含着某种情感,复又缓慢地转作淡然:“或许三爷会奇特,何故我会如此痛快地应下此事?”
“若三爷晓得我家中之事,怕就不会吃惊了。”裴恕很快便接了口,摇点头,视野转向手中的火钳,语声有些迟缓:“三爷怕还不知,我上头除两个兄长外,另有一个长我六岁的姐姐。”
裴恕低低地“唔”了一声,视野仍旧停落在炉火中,神情在一刹时变得有些苦楚。
陈滢站起来,在屋中踱了半晌,最后便立在书架前,筹算挑本书读着解闷,不想此时,门外却突地传来了罗妈妈的说话声。
雪粒子拍打着帘幕,收回碎密的声响,罗妈妈的声音仿佛隔得有些远,听来颇是恍惚,而另一个声音则仿佛更近些,那是个相对衰老的声音,絮絮地不知说些甚么,说话间时不时地间杂着一声轻咳。
陈滢丢下书,上前翻开了帘幕。
说到这里,裴恕转头看了陈滢一眼,道:“太子殿下心慈,暗里拿了笔钱出来供那些妇孺过冬,但数量却还不大够。也因有此前情,殿下方才跟到了济南。济南府自来富庶,殿下与李大人正多方筹措钱款,以便尽早让流民们有炭取暖、有食裹腹、有衣御寒。”
梅花的香气更加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