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长公主的眼睛里，蓦地窜起阴鸷的寒光。
此精油留香略短，不及香云斋的耐久。
蒙面男人不答言，先去到窗前，将黑布重新掖实，方坐去屋中仅剩的一张条凳，褪去大氅、撩起衣袍，开端拆解行缠。
谈笑间，二人已是相携而出，勾肩把臂、欢恰敦睦，看那背影，倒真好似一对好婆媳。
蓦地，远处传来凄厉的夜枭低泣，两长一短，歇5、六息，又是两短一长，如是者二，好似带着某种韵律。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程氏再贪财，亦知唯下血本，方得厚利的事理。
右首那人则身形魁伟，却因整小我隐于灯烛以外，脸孔非常恍惚，只能模糊瞧出大抵表面，脸形方阔、颌下有须，仿佛年事不小。
再半晌，一个披着大氅的人影，鬼怪般地呈现，蒙着厚布的脸上，只暴露一双阴鸷的眼睛。
真是大快民气！
阴冷的声音，辅以他阴冷的眼神，莫名叫民气底发毛。
而韩家，另有那贱女郭婉，则终将成为她足底烂泥，永久被她踩在脚下。
“如何如许迟？”蛇眼男人抢先问。
她拔下瓷瓶木塞，凑之于鼻端，闭目细品。
当此夜，淡月疏星、满城砌玉，都城落第凡那达官权贵之府，无不如长公主府普通，拥炉吃酒、赏雪观梅、听曲联句、不亦乐乎。便是那布衣百姓、豪门小户，亦阖家围炉取暖、灯前笑语，以消此寒夜。
更加可期的是，将精油买卖紧紧握在手中的韩家、以及那韩老死鬼一手捧出来的郭孺子，如有朝一日落空了这棵摇钱树，他们的日子，又会好过么？
香气清雅不俗、油色晶莹微黄，触肤之感细致津润，在在皆与香云斋精油差相仿佛，若强要论个高低，只要一点：
天然，以伯府之力，独揽此事是毫不能成的，唯有拉上长公主，才气立于不败之地。
长公主的面上，突然绽出笑意，手腕一翻，便将瓷瓶归入袖中，点头笑赞：“依我肤见，这精油，可谓佳妙。”
城外的一间院落中，恰是满院阗寂。柴扉半掩、窗牗紧闭，似院中人已然熟睡。
不待程氏答复，她又将瓷瓶倒转，向手背上滴出几滴精油，先以鼻嗅、复将指捻，再涂抹于手背肌肤，细细察看。
语毕，长公主又换出如花笑靥，殷勤留客：“眼瞧着时候不早，夫人想也饿了，刚巧本日雪霁，我叫人在暖阁备上新酿的果子酒，我们烧个锅子来吃，好生和缓和缓，也请夫人赏一赏我们花圃里的雪景。”
这叫声方停，小院偏厢窗边，忽尔漏出一线烛火微光，随后，便响起奇特的鸟鸣，“啾”地一声，极锋利、极短促，乍闻极消。
再者说，也只要长公主脱手，才气治得了那贱女，而如果光靠兴济伯府，只消东宫跺顿脚，他们就现吃不了的亏。
院门外积雪厚重，只扫出一条勉强可供人独行的巷子，那黑影飘飘零荡，浑不着力也似，在那小径上晃几晃，一眨眼间，竟已立在柴扉之前。
“咿呀”，偏厢的屋门，缓缓敞开，门边却不见半小我影，唯烛火幽微，在北风中明显灭灭，有如鬼火。
竟是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长公主目中寒光大炽，复又敛去，向程氏一笑：“批评二字我不敢当，夫人所制，定是极好的。”
“夫人这话我记下了，待他日我必登门讨酒，到时候夫人可别狡赖。”长公主显是表情极好，竟开起了打趣，直叫程氏受宠若惊。
而现在，长公主的唇角，亦勾出一个愉悦的弧度。
味道竟是上好。
此言一出，程氏心头大定，不由暗自趁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