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崇高的出身、以及萧太后并长公主的宠嬖,让她从不知何谓哑忍、何谓内敛。
郭媛冒死点头,鼻涕眼泪糊了满脸,口中“呜呜”不断,语声只可勉强听闻:“我都说……我想起来了……我都说……求求你……”
她不着陈迹地打量着这位当朝县主。
“很好。”陈滢道。
言至此,陈滢蓦地减轻语气,面色肃杀:“他们如此等不及地脱手,可想而知,你活着对他们威胁极大,他们必欲除你而后快,一次不成,必有下次。如果你想活命,我劝你好生细心地回想。”
她张扬惯了。
而这一刻,在这位陈大女人的身上,她却再度明白到了那浓厚的、如有本色般的残暴,以及刻毒。
“你说的他们是谁?”陈滢问,语声极暖和:“另有被杀的那人,又是谁?”
她又咳嗽起来,半晌方息,再开口时,每个字皆像自喉中挤出来的:“我……我在碧荷湖畔看到……看到他们……他们把人给……杀了。”
那一瞬,她好似回到多年前的阿谁傍晚,无边的可骇、无尽的暗中,如潮流般来。
这实是她此生恶梦,若非遭到灭亡威胁,她永久不想忆及。
郭媛更加惊骇,闭眼蹬腿、冒死朝后躲,声嘶力竭的哭叫声透出来,只剩含糊的哭泣:“别杀我!别杀我!我说……我说……”
烟柳失落时,酒宴正酣,郭媛身为孙女儿,本当众星捧月才是。
自进入彩棚后,这类神采,还是首度现于郭媛面上。
郭媛祖母恰是兴济伯夫人程氏,而就在四年前,程氏寿辰当日,烟柳,被人沉了湖。
她安闲地说着,视野却不离郭媛周身,察看她的微神采。
她实在是在使诈。
这并非她第一次感遭到灭亡的威胁。
郭媛闭了闭眼,一颗心如坠冰窟。
本来她的脸白得发青,现在,倒是白得发灰。
“我给你十息的时候。”陈滢道,展了展衣袖,眉眼间蕴着含笑。
她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她直勾勾望向某处,神情如入梦中,喃喃道:“那天我……我坐席的时候,父亲俄然就提早走了,母亲就很不欢畅。我感觉好没意义,便跑去湖边散心。刚巧遇着一个丫环,我见她面熟得很,问她是谁,她支支吾吾地不肯说,我恼了,便叫人掌她的嘴。”
阿谁埋藏多年的奥妙,她从未曾对人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