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候,御史纷繁进谏,劝元嘉帝顾念母子之情、奉大孝之至理,不成有负贤人训诲,须得太后娘娘重苗条乐宫,更有甚者,竟请命将长公主府重新补葺。
萧太后终究被打动,掩面而出,当着世人之面痛悔自责,道“未曾教诲好族中后辈,致令小辈犯下重罪,更致天子竟被御史几乎扣下昏君罪名”,随后亲扶起帝后二人,一家子捧首痛哭。
但是,上头越是压抑,那谎言却愈盛,甚而另有那胆小包天之人,在各坊市张帖“言书”,将那十二个字贴的到处皆是。
更有监察御史王佑,竟在大朝会时奋声疾呼,痛斥元嘉帝“昏君”,最后竟撩袍遮面,奔着柱子就冲了畴昔。
刹时间,御史台沸腾了,打了鸡血的御史们,拿出冒死的架式,一个个红着眼睛,摩拳擦掌,弹劾的奏章雪片般飞向永泰殿,小黄门腿都快跑断了,御书房中直堆了一地折子,几近无处下脚。
本来,元嘉帝幼时,曾身中剧毒,几乎不治,当年看管她的吴太妃,为救下稚儿,竟不顾忌讳,断发祈愿,求佛祖庇佑。
待雪霁时,全部都城便热烈起来,那贩子巷坊中来去的,皆是忙着购买年货的百姓,商店门脸儿前、楼台上、檐角下,也凑趣儿地挑起大红灯笼、悬上空缺的红纸春联儿,真真年尚未至,喧哗欢乐便已盈面而来。
许是帝心至诚之故,北方雪灾竟止,有些处所还呈现大地回春之奇景,可谓吉祥。
可谁想,工部的图册还未画完,萧家就出了大事。
先是萧长朔醉酒当街伤人,打伤的竟是护国公嫡长孙,且在打人时还大声号令“吾姑祖母乃当朝太后,尔等贱贼,敢伤我乎”。
就在她觉得,这出戏已然唱至序幕,再无新花腔之时,宫中竟然又爆出一件旧事。
小寒前几日,太后病势愈沉,整日昏睡不醒,帝后甚是忧心,司徒皇后衣不解带、亲奉汤药,早晨便睡在太后娘娘榻脚,一应起卧皆亲力亲为;元嘉帝更是两度罢朝,前去宗庙为太后祈福。
至此,天家敦睦,冰释前嫌,而长公主府门前的长队,也在一夜之间消逝不见。
不出数日,太后病重的动静,便已满城皆知。
盛都城的这场大雪,连下了两天两夜。
元嘉帝不敢违了民意,遂颁旨着工部派员测量长乐宫并长公主府,并将萧太后挪去长春宫暂住。
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自不成任由其传开,五城兵马司并盛京府派出兵丁,到处抓捕传谣之人。
再过数日,长公主亲至长乐宫,割肉奉母,觉得药引,至年底,“长公主至孝”之名,便已传遍都城,大家奖饰。
对元嘉帝、萧太后、长公主、王佑、裴恕以及诸朝臣的倾情出演,陈滢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合法元嘉帝为太后娘娘病体忧烦之时,北方诸行省忽降暴雪,雪后又下冰雹,更有冻雨连缀,损毁农田、压垮房屋,处所官上折求朝廷拨款,直叫元嘉帝焦头烂额。
又数日,内阁诸阁老终究伸开浑浊老眼、提起斑斓之笔、迈动老寒之腿,以“外戚不得干政”之祖训为题,联名上书,泣血恳请元嘉帝“勿因亲废朝、勿因私误国”。
此事被先帝爷发明,大为不喜,今后便萧瑟了她去,而这一萧瑟,竟萧瑟出了一段传奇。
未几日,萧太后家中数名子侄便被破格擢拔,此中,萧太后侄长孙萧长极,官拜中书舍人;侄次孙萧长朔更是一跃成为兵马批示,萧家顿成京中最为炙手可热的家属,引得很多人趋之若鹜,连带着长公主府亦门庭若市。
从冬狩后至正月末,这场宫斗外加政斗的大戏,直教陈滢等一众吃瓜大众,看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