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声地吁了口气。
万氏的心机立时就活动开了。
不管如何,同俞氏合作,陈漌应当不会亏损。
万氏眼神微闪,笑容仍旧亲热:“你家里头现在可好?可惜客岁你们走得急,我还未曾与你母亲见过面儿呢,真真儿的叫人顾虑。”
她甩开这些动机,面上现出个笑来,叮咛知实:“等一会儿开了席,你抽暇把这件事儿透给黄妈妈去,她晓得该如何做。”
“父亲方才叫人传话,他要先去衙门交代公文,我们便先回外祖母家吧。”陈滢举眸四顾,语声有些漫不经心。
眼刀。
“世子夫人美意,我们也不能不承情。”陈滢向知实道。
直待行出去老远,陈滢仍觉着后心像扎着两把刀。
陈滢终是松了一口气。
算计卢宛音的,毫不但卢五一人。
从送嫁伊始,至新人拜堂,若说她未曾悬着半颗心,那是谎话。
狭长的回廊绝顶,是一线碧蓝天空,阳光落在廊顶,藤蔓间碎金如细屑,满地光影班驳,风动时,叶影摇摆,有若跳舞。
周遭是三三两两告别的归客,皆穿红着绿、珠翠满头,散在这偌大天井中,平增几分新鲜与灵动。
陈滢乃永成侯嫡女,全部伯府就属她出身最高,俞氏着意拉拢,或欲多一助力,又或别成心图。
俞氏是最好的挑选。
“家中统统安好,劳您动问。”陈滢持续保持笑容。
很快便开了席,那一番锦簇簇热烈、娇滴滴喧哗,自不消说。
敛下诸般思路,陈滢转向知实,安静隧道:“既然卢二女人做了续弦,薛家剩下的阿谁妾位,应当便不会出自伯府了。本来要做妾的卢五女人,天然也免除了一劫。”
知实这回倒没嗔她,面上乃至另有一丝鄙夷:“要依婢子说,伯夫人这是该死。”
固然,他们忠勇伯府家世是略次一等,但是,凡事都讲究个事在报酬,倘或此事得成,姻亲也是亲,永成侯府再加上个陈家,伯府后辈今后何愁不出息?
卢宛卿的婚事,到现在都没个定论,她心下委实是急,胡氏方才更是求到她跟前来,请她出面探听探听。
方才她偷偷转头瞧了一眼,万氏那脸就跟开了染坊也似,太可乐了。
有那么一瞬,她仿佛重回宿世,在逼仄的泥塘中挣扎。
“女人,伯夫人像是有话要和您说来着。”寻真憋笑道,脸都快紫了:“只她还没想好如何说呢,女人就走了。”
说话间,面前风景忽换,再非曲径通幽、朱廊绣户的精美,唯天井疏朗、亭端轩正,高阔的天空、铺遍院落的阳光,以及那层层堆叠的青瓦,倒叫人寂然起来。
双婢皆应是,一行人随众出得仪门,乘软轿去得二门外,方自登车离府。
陈漌打小儿活在光环下,聪明仙颜、出身崇高,长大后更是以才调著称,遂作养出了她目下无尘、鲁莽莽撞的脾气。在来济南的路上,陈滢乃至做好了她逃婚的筹办。
“应当是被禁足了。”陈滢淡淡一笑,又问:“另有别的么?”
从卢宛音落水起,此事便成两房之争。三房嫡庶联手,谗谄二房嫡女,二太太胡氏怕恨不能生撕了她们。
这位八面小巧的世子夫人,行事很有分寸,心头亦存着一丝善念,极是可贵。
陈漌初来乍到,若一脚踏进这滩浑水,绝对本身难保,上上之策,便是找个稳妥的背景。
万氏惊诧,回过神时,陈滢已然跨过垂花门,一身银红裙子飘在东风里,竟就这么走了。
怪不得俞氏特地点明卢宛音的婚事,本来是来示好来,以一种委宛的体例,拉拢才进门儿的媳妇。
及至宴罢,知实也自外返转,报说统统皆妥,黄妈妈还托她向陈滢伸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