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说了，此乃积数代之功方得成，哪能一蹴而就？”行苇语声平板，鄙夷的眼风也只向地上抛。
那男人的脸很恍惚，声音亦如是，他独一能记得的，便是那张一开一合的嘴。
面前的光斑闲逛着，连缀成一片又一片的线，正围着他打转。
行苇又妒又羡，又有几分不屑。
陈劭“嗤”地笑一声，眸底一派冷诮：“你主子最是心善不过，如何能够来杀我？”
“除这两件事外，我记得还查到一个动静，说是康王当年截留的那批军需物质中，有一批兵器被人藏了起来，传闻是藏在一座山上，只那山名我却记不清了。”他抬起的衣袖始终未曾放下，此时便按住额角，面上浮起几分倦意。
“……老爷、老爷，您如何了？是不是又头疼了？”身畔传来阵阵声浪，由开端的恍惚、渐至清楚，到最后，入耳轰鸣。
言下之意，他实在并不介怀杀掉陈劭。
“罢了，这些话我也不来与你说，只说当年之事。”行苇简短隧道，似不欲和他在此事上多作胶葛，一面抬开端，眸中不带半点温度：“除此以外，另有别的么？”
他紧蹙眉心，极力想要理出头绪，蓦地，脑海中缓慢划过了一幅画面，画面中，有个男人正与他说话。
“你如果乏了，便不必再想了。”行苇打量着陈劭，眸底隐有不耐。
合法此事，一阵锋利的疼痛蓦地袭上脑海，陈劭两手端住脑袋，身子弓起，双目暴凸起来。
他碎声上前，跪在脚踏前替陈劭除鞋，又低问：“老爷可要躺下？”
若非主子眷顾，陈劭便有十条命，也不敷死。
但是，这怨毒也只在神情间，他的行动却很温驯、反应也很敏捷。
陈劭悄悄地舒了一口气。
“如何，不平气么？”一道凉凉的语声，丝弦般滑过这幽夜，寥寂而又清润。
头痛固然不再，但话说很多了，却有种眩晕感，好似他统统的精、气、神，皆跟着语声而流逝，乃至，就连支撑身材的手臂，亦有些虚软乏力。
按理说，去石嘴山之前的事，并不在失忆之列，可他却恰好丢掉了关于军需的这段影象。
行苇恭敬地退下，却也未曾走远，只立于床边，姿势非常寒微，然启唇时，语声倒是淡的、冷的。
陈劭按住额角，冒死发掘那隐在脑海深处的影象。
而与此同时，一个声音却奉告他，这疼痛，能够禁止。
只要他不去想、不去回想，任由那些过往在该来时返来，那么，这类痛症便不会发作。
那男人的身形已然更加恍惚，面前如若升起浓雾，统统皆化作光斑，闪动着、腾跃着，更加难以辩白。
陈劭被他说得一愣。
“我睡够了，想坐一会儿。你去拿个迎枕来放在此处，容我靠一靠。”陈劭神情懒怠，漫不经心肠抬了抬下巴，朝床头表示。
“有个男人……”他启唇道。
行苇会心，低应个是，公然行去外间，不一时，便抱来一只弹墨绫的大迎枕，谨慎安之于床头，复又问：“老爷要将灯挑亮些么？”
那种将要被暗中淹没的感受，让陈劭生出浓浓的有力感。
“我感觉你明白。”陈劭似笑非笑隧道，视野却飘去窗外，忽尔一叹：“你主子倒也真是个狂人。”
行苇眼神微闪，垂下头：“我不明白你在说甚么。”
灯火昏昏，他的神采晦明不定，瞧来有几分诡谲：“你之前说过，你是在去石嘴山那一带后俄然失的忆，待醒来时，你已在临江城外。既然如此，则你方才所言截留军需之事，便产生在去石嘴山之前，也就是在你失忆之前，为何你早前却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