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甚么事儿?
邢多宝家紧紧低下脑袋,眼睛盯着脚面儿:“奴婢请夫人的示下。”
程氏突地抬开端,眉眼俱寒,说话声冷得像浸着冰刀子:“我不想再看到这家人,这也是我兴济伯府最后一次周济他们,嬷嬷可懂我的意义了?”
邢多宝家的忙接太小鬟手中的伞,努嘴命她退下去,那厢程氏已沉声问:“二太太如何就闹起来了?不会还是为着她娘家那点儿股钱吧?”
话音落地,珠帘高挑,荣春堂的另一名管事妈妈――邢多宝家的――快步走了出去。
邢多宝家的见状,忙号召一众仆人跟上,世人跨出了院门儿。
反倒程氏过门、又连接生下两男两女后,这于姨娘竟也老蚌含珠,产下郭凌,也算是老来有了依托。
崔嬷嬷忙回身:“夫人另有甚么叮咛?”
走不出多远,程氏便皱眉挥手:“你先退下,刑家的过来回话。”
程氏气得脸都绿了,心肝脾肺都跟着一块儿疼。
“罢了。”程氏再度挥手:“嬷嬷辛苦一趟,快去罢。”
“吊颈!”程氏怔得一息,旋即“嘭”一声将扇子扣在结案上,怒道:“她今儿这是如何了?如何净出幺蛾子?她就不能诚恳呆着?”
“回夫人,松云院儿闹起来了。”门外之人谨慎翼翼隧道。
只是她福薄,女儿的福还没享上,上个月却抱病身亡了。因她夙来不大招事儿,唯有些贪财罢了,程氏倒也没苛待过她,好好地将人给发送了。
崔嬷嬷肃容屈身:“老奴免得,夫人放心。”
崔嬷嬷恭应了,正要下去,程氏忽又唤她:“嬷嬷且慢。”
程氏与崔嬷嬷主仆多年,自知其意,沉着脸喝两口茶,方倦怠地一挥手:“罢了,嬷嬷去账房说一声儿,再支三十两银子给他们,凑个整数儿。再奉告他们,于姨娘虽没个子嗣,到底也养下了三丫头,没有功绩、也有苦劳,这五十两银子,便算是我们的一点儿情意。”
她用力摇着团扇,扇面儿“扑啦扑啦”乱响,她的语声也似沾着火气:“他们家的事怎生如许多?一个老姨娘罢了,死就死了,这家人倒还真拿本身当姻亲?就凭他们?他们也配?”
那于姨娘一家原是兴济伯府仆人,前些年脱籍去做买卖,一向得于姨娘帮衬,却苦于买卖不好做,老是亏本,是以于姨娘一死,他家的背景也倒了,现在豁出脸来讨银子,想也是筹算着只此一回、再无下次。
这于姨娘乃是先夫人作主抬的,生得倒是花容月貌,只可惜,肚子不争气,先夫人毕命那么久,于姨娘也没得个一男半女。
雨已然止歇,烈泼泼的太阳当空照着,屋檐上、石径间,反射出大片水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热气一阵又一阵烘上来,比那蒸笼也不差多少。
提及来,此事绝称不上大,但却不好措置,只因当中夹了个兴济伯。
程氏摇扇的手一顿,笑意刹时褪尽。
邢多宝家的眼观鼻、鼻观口,并不接话,只又禀道:“赵婆子说,院子里一干人底子劝不住,二老爷现在也恼了,正四周叫人找绳索给二太太吊颈呢。”
“去瞧瞧。”强抑下满心讨厌,程氏阴着脸起家,也顾不得换衣裳,抬脚就往外走。
她的行色倒也未见得镇静,进门后便束手躬身:“启禀夫人,方才松云院儿赵婆子跑来报说,二太太正闹着要吊颈。”
“何事?”程氏本就心境欠佳,话声里也带着一股子怒意。
邢多宝家的亲掌着一柄六角团花宫扇,殷勤替程氏扇着风,一旁又有小丫环打伞为程殊荣遮阳,众星捧月般拱卫着这位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