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楚记得，名录当中，并无此人。
怪只怪这司刑监味道太大，明心身上的血腥气便被掩去，竟致无人发觉。
裴恕面不改色，毫无停顿地走了出来。
莫非，那流出去的银子，竟与明心有关？
她如何也被抓了？
“是，民女认得她，她就是明心，这贱人昧了店主的钱，害得民女替她还亏空！”绿漪两眼喷火，挣扎着冲要过来，被两名小监死死按住。
明心，这个野心勃勃、每一分钟都在算计的女子，现在惨白得如一张薄纸片儿，平躺于木榻，神态宁静，似堕入甜睡。
一尸两命。
彼时，她的脑海中，便作如是想。
世人俱皆应诺，分头领命而去，司刑监那尽是怪味的院子里，顿时便是一阵慌乱。
那不恰是当年古大福杀人案中的涉案婢女？
裴恕乃是元嘉帝钦点之人，他发了话，众内监自不敢有违，很快便有人捧来诸物，在明心脸上擦拭起来。
裴恕负手而立，心下却觉出几分非常。
思路转至此处时，裴恕才蓦地惊觉，何故会感觉明心这名字耳熟。
裴恕神采未动，只淡声问：“明心昧下了甚么钱？”
若再细心看，便能发觉，空中上有一道新奇的血迹，斑斑点点，从院门处一向延长到明心脚下，可见她不是才犯的病，很能够早就犯病了。
“大人，刘姨娘……明心仿佛有点不大对劲儿。”身边忽地传来何廷正的声音，低且沉：“大人请看她脚下。”
他看向绿漪，面无神采：“你认得她？”
她入迷地看着面前的尸身。
不想，尚未进入司刑监大门，那拔高了的惊叫再度传来，锋利刺耳：“明心，是你？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盯着她看了半晌，裴恕挑了挑眉：“来人，弄些绿豆面儿再掺下水，给她把脸擦洁净。”
看得出，方才那阵鼓噪，便是她弄出来的。
郭婉当下便被囚禁起来，现在与长公主佳耦关在一处。
待将水净面后，世人方看清，这位刘姨娘肤色略白了几分，那粒朱砂痣，已然不见。
明心脚下竟聚着大滩血水！
那刘月儿正被两名小监架着，双脚拖地，脑袋软软后仰，暴露黄白的一张脸，似是晕畴昔了。
裴恕沉下脸。
先迷惑、再诘责，后气愤，那声音突破夜色，直入耳鼓，旋即便是鼓噪陡起，杂以撕打呼喝声，似是有人肇事，而司刑监内监正在制止事端。
“是她！就是她！”一个被两名小监架起、白衣绿裙的女子，红着眼睛直盯某处，牙齿竟咬出血来。
而若再放眼尘凡，比方草木之荣枯、运气之穷通、生灵之来去，这些于个别而言大到无边之事，亦不过一粒芥子罢了，微不敷道得很。
方才见明心晕倒，他还觉得是被绿漪扭打而至，谁想她竟是有病在身？
他忽视了。
然于更多人而言，这也不过就是个浅显的中秋之夜，冷月尽、夜色浓，天凉好个秋。
一掌推开围在门口看热烈的内监，裴恕大步跨进司刑监门槛，刹时间，一股异化着霉味、血腥气与腐臭味道的气味，劈面而来，直是比殓所里的怪味也不差多少。
他倒吸了一口寒气，再看明心面色，白中带灰，竟透着一股子暮气，胸口几近没有起伏。
他听出来了，那尖叫声有着很较着的山东口音，应是香云斋诸人。
然即便如此，已非小事。
据他所知，疑似香云斋流出去的银两，亦是这个数量。
裴恕踏前两步，忽转首，沉声叮咛：“来人，把绿漪伶仃关起来，派几小我守好，没有我的号令不得擅离。余下人犯，尽速收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