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是我这个做姑姑的不是,大侄女儿包涵。”郭凌轻笑着道,脆嫩的声线,略带几分打趣意味,那小宫人定是听得清楚。
待两下里离得进些,料得陈滢能够闻声她说话了,她便小声儿抱怨开了:“哎哟我的个天爷,总算把你这尊佛爷给请起来了,方才坐那儿就跟生了根也似,任是我喊你多少声儿,你都硬是没动一动。”
“我就是觉着吧,有些话不吐不快。别的另有一层意义,便是想与郭夫人好生靠近靠近。到底夫人还是贵主儿来着,不靠着您,我又靠着谁去,举目全大楚,我不也就您一个亲人在身边儿么?”
这话又引得世人一笑,陈滢便自起家,寻真知实皆跟着,主仆径往花厅门口行去。
李氏因懒怠动,便坐在花厅里没挪窝儿,有一搭无一搭地听着书,一面便推中间的陈滢:“这天儿冷了,娘这一把老骨头就不爱转动,你可比不得娘,恰是鲜花嫩柳的年纪,外头那些热烈你也去瞧瞧去,别把本身弄得跟个饴养天年的老太太似的。”
李氏也自笑着,悄悄伸出一根手指,朝陈滢身后点了点:“你转头瞧瞧,三丫头都看你多少回了,恨不能拉你畴昔呢。”
陈滢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见陈涵正挨坐在许氏身边儿,一俟她看来,立时便冲她使眼色,眉毛眼睛一通乱飞,又直往门口呶嘴,那意义,再较着不过。
三今后,永成侯府的梅花宴上,已然鲜少有人提及那位冠绝东宫的郭孺子,以及她大起大落的传奇故事。
随后,她便又笑,文雅而又轻松地拂了拂袖袖:“民女也没甚么本领,唯有一个好处,便是坚信‘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儿’。以是呢,我和我娘一样,特别喜好把每天的琐事儿都记下来,有空儿便翻上一翻,也是个意趣。”
因而,筵席罢、曲声啭,莺啼燕咤间,女人太太们聊着京里最时髦的胭脂水粉,再讲一讲那演剧社新上演的剧目,说得一团欢乐、听来亦花团锦簇,可细想来,倒是字字废话,说了就和没说一样。
正所谓朱紫多忘事,特别是盛都城的朱紫,格外善忘。
陈滢晓得她是怕本身闷,不忍拂她美意,遂笑道:“那女儿就出去逛逛,娘好生听书便是,若累了我们便归去。”
郭凌笑应了个是,回身提步,而随后,一声极轻的语声,亦随之抛下,又细又凉:“却不知珍珠和玛瑙,现在可都还活着么?”
陈滢奇道:“这话可不对吧,除了二女人,家里不另有好些mm吗,如何就把你给闷着了?”
施施然地看了郭婉两眼,郭凌浅笑起来。
而所谓传奇,既无人去传,则那奇便也没了。诚如那花开了会谢、焰火绽放以后,也不过一抔灰烬。
北风吼怒而来,又寂寂而去,卷起满地落叶,那“沙沙”的单调声响,似一首无字之歌,萧索、苦楚、悠悠无尽绝……
她看也未看郭婉,面色怡然:“今儿与夫人这一席话,民女委实胜读十年后。归去后,民女会把每个字都记下来,另有郭夫人之前说的那很多话、做的那很多事儿,民女也会仔细心细、字字句句地写下,好生收藏,也免得忘了夫人教诲。”
这一问,明显并不需答。
陈涵倒也没恼,拉着她就往门外走,口中说个不断:“你是不晓得,自二姐姐定了婚事,见天儿没个影儿,就晓得躲在屋里绣嫁衣,我都快闷死了。今儿她吃了饭就又跑回屋儿了,也不晓得陪我一陪。幸亏另有个你在,我才算有个说话的人。”
但是,产生在林间的这些许哀切、点滴伤怀,也不过是盛都城每日都在上演的故事中的一幕罢了,方寸以外,谁又晓得?谁又曾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