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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现在,楚子苓用的伎俩并非是泄,而是行补。须知非论癫、狂、惊、燥,凡是触及精力疾病的,在中医里多属经脉淤塞,五脏不宁,故而用泄法,就算有补,也是虚补。这般违背医理,楚子苓下针却没有分毫游移,得气以后马上留针,随后又拿起消过毒的新针,沿着任脉一线,一穴一穴刺了下去。
一入针,楚子苓心头就已大定。这金针韧性不敷,针偏绵软,但以她自幼练习的行针伎俩,想要取穴得气并不算难,能够一用!
但是面对这异动,楚子苓面色不改,又从灵九簪中取一针,恰是铍针。《灵枢・九针论》有言:“铍针,取法于剑锋,广二分半,长四寸,主大痈脓,两热争者也。”捏在楚子苓手中的这根铍针,完整取九针形制,形如宝剑,尖如剑锋,两面有刃,长四寸,宽二分半,可刺血排脓。
“去看看!”巫汤当机立断,起家前去季芈的住处。
楚氏针法源自荆楚流派,依九针古法,祖上还出过一任太医。这类世家,天然是有孤本“秘笈”存世的,此中有一本,正记录了历代传人碰到的疑问杂症。此中有治愈的,也有悬而未决的,留待先人研讨。当碰到一样的病例,能够参考前人,也可另辟门路,弥补完美。因为这本病例上,讲明极多,唯有一则,只寥寥几字:“祖上相传,未得遇。”
明天她本来只是抱着拆穿巫汤把戏的设法上前,谁料竟然见到了个让她极其惊奇的表征,恰是季芈摆布胸口对称的两块瘀斑。如果让旁人见到,能够还不会留意,但是楚氏一脉相传,是有这个病例的。
三载啊!三载以来,她从未说出过一句话,现在竟然开口了?只这半晌,就醒了?
这么快就能施法了?当听到弟子禀报时,巫汤大吃一惊。本来他还觉得“铸针”一说只是遁辞,那般细的金针,又岂是凡人能铸的?若金针不成,治不好病也就不是术法的错。
这一声轻吟,仿佛雷霆,让公子罢猛地从席上跳了起来:“阿元!阿元但是醒了?!”
“善!大善!”公子罢喉中哽咽,几乎落下泪来。
艾和盐端了上来。神阙乃元神寓所,神态冲要,只能艾,不能刺。细盐铺上,艾粒扑灭,升起一缕青烟。几分钟后,一向安温馨静,呆傻木讷的女子俄然扭了扭身子,呜呜呻|吟起来。
一根又一根针插入了血淋淋的肉中,公子罢看着密密针从,只觉寒毛直竖,真要如此施法吗?会不会伤了阿元?
公子罢长叹一声,在请巫苓来前,他实难推测会成如此模样。那巫苓术法高超,能一眼看出病由, 但是铸针之事,究竟是施术须得如此,还是用心推委呢?他也辩白不清。毕竟巫苓手头金针过分奇巧, 怕是宫中冶师亦没法仿造。可如果造不出针,阿元就诊不好了?
这一下,莫说是蒹葭,就连屏风外的巫汤和公子罢,都惊得几乎跃起。
蒹葭倒是非常自傲:“女郎的法器乃是神物,又岂是凡人能制出的?以此为由,是想推拒吧?”
楚子苓发笑,复又轻叹一声:“不,我是真想治好她。”
楚子苓并未开口安抚,只是悄悄等候病人家眷宣泄情感。这类病,即便后代都会让亲人备受折磨,何况先秦。
“大巫说了, 只要仿其法,等长便可, 粗些也堪用。”公子罢却不干休, 再次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