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针后, 随夫人便有困意，一觉无梦。不过听闻病愈, 还要半月时候。”下首, 巫瞳正襟端坐, 倒是没了常日涣散。
这还是她来到楚国后，第一次扮装，不过打扮用得并非胭脂水粉，而是朱砂炭墨。
这倒是个无从辩驳的来由，蒹葭赶快翻开箱笼，翻找起来。
蒹葭看起来束手束脚，似不太敢碰那锦衣，只抬高声音道：“女郎，难不成那巫瞳心悦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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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楚子苓答得干脆，“从箱笼里取件暗色的，祭奠需持重一些。”
“摆饭吧。”不再想这些，屈巫规复安静神采，叮咛用饭。那些跪伏在地的奴婢、乐伎再次繁忙起来。
巫瞳面色不改：“此姝似宋人。”
“就在两今后。”主子倒也刺探的清楚，立即回道。
只见清澈的铜镜上，倒影出一人。额上点细细一道红线，如同一针血痕，眼底涂厚重乌色，顺着眼尾蜿蜒，没入眉鬓，脸颊也绘了纹路，不算夸大，但也足能让旁人辨不出真容。
“治好季芈的巫苓？”楚国朝堂，哪有不通风的奥妙，屈巫立即想到了阿谁新呈现神巫。来源不明，又术法惊人，还是被公子侧献入宫中的。
总归，是命定之事。
可这对于她而言，是好是坏？
谁料那亲随摇了点头：“并非巫瞳，而是新入宫的巫苓。”
不管了，归正服侍巫瞳的主子说了，大部分巫者只能跪在阶下，为王上祝祷。她如许的小角色，该当也没多少人存眷，只要随大流，低调行事就行。
不过这是功德，屈巫思考半晌，又道：“但是巫瞳施术？”
又叮咛了几句祭日之事，巫瞳才缓缓退出大殿。没等仆童搀扶，他便向前走去，只是法度不比常日，更缓更迟，犹若真正的盲者。日头高悬，耀光夺目，走在这里，他是不能视物的，就算隔着白纱也不能。但是熟谙的暗中，却没法给他安宁，连法度都似被泥沼拖曳，直欲深陷。
又看了那锦衣一眼，楚子苓叹了口气。祭奠仿佛只能巫者参与，底子没有宫人能教她礼节。而阿谁本该教她的人，又送来如许一件让人不放心的衣衫。届时，她该如何自处，又如何面对那传说中的楚庄王呢？
巫瞳乃楚宫世代向传的大巫，只为君王效命。怕也只要请出巫瞳诊治，才气安抚公子婴齐。
巫苓非楚国之巫, 又因落水，忘了出身来源。如许的人，怎能轻信？非只金针, 汤药也不能轻用。
晓得王妃的顾虑，巫瞳点头：“若那巫苓使出其他本领，鄙会禀告王后。”
巫瞳并未作答，只是转过脸，望向那仆童。被这无声的凝睇逼得额上冒汗，仆童赶快道：“奴这就送去。”
她记得刚来这个小院时，带路的宫人曾说，楚王每旬会来这里一次，祛病驱邪，施法祭奠。间隔那日，另有多久？
如此美人，天然惹人谛视。说完闲事，樊姬又笑问：“汝同那巫苓，可行功德？”
抚了抚编在发中的杂羽，又查抄了一遍身上的暗色宽袍，肯定极不惹眼后，楚子苓才跟在宫人身后，前去祭奠的中庭。
长长组佩从腰间垂下，先玉环，后玉璜，杂以珑、琥为饰。如果走得急了，便会收回玎玲玉响，是为不礼。但是那佩玉之人走的极稳，玉佩轻摇，却不出声，更显君子端方。
“大巫，奴在此……”
思考半晌，楚子苓俄然问道：“祭奠是甚么时候？”
楚子苓也算见过几个巫者，每个都要在脸上涂抹一通。倒是巫瞳，从未如此，也不知是宫中常例，还是有那双蓝眸就充足了。不过现在，就算她想找巫瞳，也找不到了。此人乃主祭之一，早早就去了中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