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乃至都没称她“大巫”。楚子苓有些明白了此人的脾气,也未几话,只道:“可借伤处一观?”
一只冰冷大手,死死攥住了她的腕子。
用艾?屈巫皱了皱眉,用艾会烧出瘀斑,并欠都雅。何况手臂又不像别处,艾粒能放的稳吗?
很快,她便回到了巫舍前殿,定了定神,也缓了口气,才迈步入殿。身为巫者,即便见到高官也要摆出一副淡然姿势,这源于身份的自傲,才是巫者保持奥秘性的关头。但是当看清殿内那人时,楚子苓却几乎失了神。那人实在太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了。
只是避暑?楚子苓皱了皱眉:“那巫瞳这等大巫呢?也不能离宫吗?”
直到那人连背影都消逝不见,蒹葭才谨慎翼翼的凑上前来:“女郎,这申公可比公孙可惧……”
自那日起, 巫瞳就再未呈现在楚子苓面前。不但如此,连夜间那些声响也消逝不见。小院才有多大?楚子苓都思疑, 巫瞳是不是搬了出去, 不然怎会连一点动静也无?
“每日艾灸一次,旬日可祛风静痛。不过常日还要少沾冷水,如再犯病,还需施艾。”面对这个看起来就文质彬彬的病人,楚子苓并未假借鬼神,直接说出了诊疗体例和重视事项。
蒹葭从梦中惊醒,尖声叫道:“是谁?!”
如此沉默的又走了半晌,劈面仓猝忙赶来个宫人:“大巫,申公道等在巫舍,还请速速前去。”
这也是楚子苓来到这个天下后,见到的最像当代“士大夫”的人。不过申公并不是士大夫,他是楚国上卿,是真正位于顶点的那一小撮权贵。
楚子苓也坐起了身,拥被掩住胸口。她的夜目力可比蒹葭好上很多,只一眼,就看到了那如同萤虫的幽蓝眼仁。站在夜色当中,那人衣衫尽湿,长发滴水,一双蓝眸蕴着难以粉饰的苦痛。只一顿足,他就大步闯了出去,连沾着泥污的鞋履都未脱去,就这么狼狈不堪,又失魂落魄的奔到了楚子苓面前。
他终是换了称呼,实在是这手施艾之法,让人赞叹。屈巫自谓识人,天然也能看出这女子心机淡薄,若公子侧真用她向大王邀宠,怕是白搭工夫。
屈巫心底暗道,面上却不动声色,只任那女子艾完一处,再换一处。足足花去小半时候,对方才放下了手里的艾柱。
屈巫放下袖摆,微微点头:“有劳大巫。”
若论姣美,申公是不如巫瞳,春秋稍长,还蓄了两撇短须。但是他的穿着气度,的确如同古画中描画的普通,峨冠博带,长剑悬侧,组佩琳琅,只是看去,就明白何为“君子”,何为“高士”。
青烟袅袅,艾香扑鼻,屈巫有些惊奇的看着正在施艾的女子。这可不像平常艾法,而是让艾条悬在半空,固然有些灼感,但只是皮肤微红,没有半点烫伤的迹象。而那艾条轻转,带来缓缓热意,也让本来难耐的疼痛垂垂减缓,变得温馨。光滑无茧的素手,悄悄扶在臂上,只看她的样貌身形,到不像个巫医,更像养在深闺的娇女了。
这是对针灸有些疑虑吗?楚子苓也不介怀,直言道:“用艾便可。还请申公屏退从人。”
清算一下,两人便回了小院。简朴吃过晚餐,窗外竟落起雨来。秋雨湿凉,非常让人生出些难过,楚子苓便把院中婢女都唤来,聊些郑国或是楚地的妙闻,直到夜色深沉,才上床歇息。
狼藉的心神立即收敛,楚子苓徐行走到了那男人身边,躬身施礼:“吾乃巫苓,敢问申公那边有恙?”
这女子怕是来源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