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顺着衣袖流淌,让那件巫袍,显得愈发通红。那女子并未等牛血流干,当铜俎当中的人偶尽数沾血后,她捧起了礼器,走到祭坛正中的火盆前。那盆火,自祭奠开端便燃着,不大也不小,就如平常篝火。只见大巫手腕一倾,把木偶尽数抛入了盆中,随后敏捷后退两步,拜倒在地。
楚子苓低低的笑了起来,那双鲜红的,沾满血污的手,始终没能抬起。
九叩以后,号角又响了起来,不过此次,换了牛角,昂扬悠长。在号声中,六个身材魁伟的男人,抬着沉重的木俎步上祭坛。那俎上,捆着头公牛,牛角长长,四蹄紧缚,连嘴都紧紧绑住。
楚子苓点了点头,田恒舒了口气:“如此甚好。现在你只是被封巫官,还未在卿士面前发挥神通。若在大祭中立威,方能真正站定脚步!”
这是要用偶像替代活人吗?很多卿士,心中都出现了嘀咕,如此对付,会不会不敬鬼神?
低矮的铜俎,放在了木俎中间,就像那些偶人跪在了牛头旁。台上女子,缓缓起家,取过苍术捆扎的枝条,在牛身上悄悄拂动,一圈,又一圈,似要扫净牲口上的肮脏。鼓声不知何时麋集了起来,那女子的脚步也垂垂变快,直到一声锋利的锣响突然呈现,她愣住了脚步,取过一旁放着的尖刀,刺入了公牛的颈项。
出了大殿,宋公长叹一声:“不愧是楚地神巫,这巫法差异殷礼,端是神异!”
“好!”宋公大声道,“速把这些传下去,切不成怠慢大巫所言!”
那一刀,实在是太快,太出乎料想。但是白刃一闪,那牛抽动两下,便已死去。刀刃抽出,鲜血顺着刀口流淌而下,浸入其下的铜俎当中,红色的木偶,瞬息染成血红。
狼籍?如何一个乱法?楚子苓只觉心境不宁,刚想问甚么,前面又传来田恒的声音:“莫慌,有我在。”
很快,又到了出宫的日子,不过楚子苓并未乘坐那辆华丽马车,而是坐上专门迎她出宫的安车。驾车的不是旁个,恰是田恒。
田恒立即打断:“不可!既然是祭奠所需,焉能外泄?需求甚么,我去筹办!”
这场专为公卿筹办的“大秀”,是否能让他们对劲呢?
宋公端坐在大殿当中,也略显忐忑。他听闻大巫祭奠瘟鬼,避疫除灾,竟不消人牲?这等祭奠,若不献人牲,引来瘟鬼不满,为祸乡里,谁能担得叛逆务?如此年青的巫者,真的主持过祭奠大典吗?
当她的额头叩在地上时,就见火盆中的炊火“轰”的一下腾了起来,爆出灿烂焰光。
那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楚子苓看着火线驾车的高大身影,心缓缓安静了下来,坐回车中。
没人晓得,大殿以后,世人畏敬的大巫正瘫坐在地,一动不动,只吃力喘气。尖刀刺入牛颈的感受,还凝固在手中,就如那染血后变得沉重的衣袖,让楚子苓连双手都难以抬起。那血腥,那异变,起到应有的感化了吗?在人偶腹中混入硝石硫磺,天然能使火苗暴涨,而烧光了木偶,此中增加的铜粉,则会让焰火变色。
木俎“咚”的一声,置在了台上。这是要血祭吗?很多民气中已经有了计算,谁料又有四名身穿巫袍的女子,抬着铜俎走上了祭坛。那稍小一号的铜俎上,摆着密密麻麻的人偶,满是木雕,形如膜拜。
这一变故,惊得统统人都伏下了身躯。明显是沾血木偶,为何会呈现这等异状?是了,是瘟鬼接管了这些祭品!大巫通神!
筹办道具,肯定流程,可不是悄悄松松就能搞定的,楚子苓再次繁忙了起来。幸亏宋国的上巳节跟别国分歧,立夏倒是恒定的,另偶然候筹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