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染坊,就是木坊,随后又顺次看了陶坊、皮坊、炼坊。每到一处,都有人挤挤挨挨,一股脑把各种事件禀上。坊中琐事何其多,如此走马观花,一趟下来,怕是甚么也记不住。
这可不止需求听那些匠人描述,更要亲身验看,细心对比,才气总结出精确的经历。但是田恒整日在工坊打转,就连她这个跟在身边的,都没发觉他在清算这些,实在出人料想。
“那耗损如何节制?”楚子苓有些讶然,“不能制定标准,让匠人照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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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入坊门, 一股刺鼻气味就传了出来。世人皆是举袖掩鼻,田恒却不动声色, 迈出院门。只见内里一片喧闹,灶台列举, 坑洞遍及, 各色浆水翻滚不休, 有人担着桶, 缓慢运送草浆石料,亦有人拿着长杆,搅拌池中绢布生丝。一旁竖起的高高架子上, 彩锦招展。齐国冠带衣履天下,少不了此处功绩。
到了下午归家,她会在屋中炮制药材,田恒则坐在一旁,写写画画,弄出了一大堆竹简。看他那副当真模样,楚子苓也垂垂放下心来,只要有事可做,还怕甚么?
田恒唇边的笑意淡了些,显出了些挖苦:“献是要献,但要换个路数才行。”
子苓本日所言,当是偶然,却让田恒想出了个办理工坊的体例。现在技艺都把握在匠人手里,吏人难辨良莠,是好是坏全凭主事人一言而决,天然没法节制坊内耗损。那如果写出标准,强令吏人晓得物事好坏呢?从中作梗的机遇,当能减少大半。如果有人想偷奸耍滑,以次充好,也更是轻易发觉,便于奖惩。
唇边笑意隐没,田恒提起了笔,悄悄在竹简上画了起来。
当找个机遇,让阿弟晓得这般丑事才行!
但是《考工记》究竟是何时成书,那个所写,楚子苓是真没印象。这感受,的确诡异的要命。
田恒先容的极其简朴,语气平和,底子听不出有甚么值得高傲的。楚子苓倒是相称讶异:“只这半月,你就全数考查遍了?”
匠人并不通笔墨,技艺向来口耳相传,聪明的学很多,笨的学的少,谈何标准?真正能定这些,唯有士人。但是哪个士人,能把坊中庶务刺探清楚,制定陈规呢?
楚子苓就算对产业出产一无所知,也晓得进步事情效力要靠规章轨制,可惜现在工坊范围实在太小,手工功课就够了。要不消上任务制和流水线,怕是更短长些呢。
见田恒面有讶色,楚子苓感觉本身能够说了傻话,难堪挽救道:“也不消事事都管,只要最后成品有个标准不就好了。”
闻声,正在碾药的楚子苓抬开端,看了畴昔。两人共用一间书房已经有段时候了,她怎会不猎奇田恒大半个月都在忙些甚么。
楚子苓愣了一下,方才想起当时说过的事情,不由来了兴趣,起家来到案边,看向那对竹简。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可惜她能认出的,实在未几。
这话说的非常想当然,田恒谛视她很久,俄然笑了起来:“有你在,怕真要食少事烦了。”
田恒并未承诺甚么,只微微点头。见他这副倨傲模样,那吏人藏下嘲笑,彬彬有礼的送人出门。比及工坊各种难闻的气味远去,田恒才对身边人道:“这里如何?”
“坊中诸事。比方车轮要做多高,才气使得行车稳定,甲衣要如何裁制,方能安稳,染色要用多长时候,才会光鲜。诸般事件,尽有涵盖。如果吏人晓得这些,办理工坊就轻松多了。”
看着她有些发怔的神采,田恒奇道:“这名不好吗?”
这也是她在工坊中发明的,统统人都跟工蜂一样繁忙劳作,但是货色出来,常常只是堆在一处,底子没人验收的模样。就算秦国的流水线工艺和标准化程式还没出来,也该当有制作标准吧?要不出了题目,找谁问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