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眉远想着上午慧妈妈在蓝田碧玉前烧冬衣纸的事,心境有些不宁,就避开人抄巷子去了梅园。俞府种了几株红梅,只是此时不是梅花季候,枝头光秃秃的无甚可看,是以没人去那边。
俞家祖藉平州,到这一日有烧衣祭祖的风俗。宗祠早早就打扫安妥,纸糊的屋舍高宅、金银元宝,并裁成布匹状的冬衣纸都已送到宗祠里边。
“水潋?”青娆手上行动一停,皱了眉思忖。
“四女人安。”桑南见她望来就行了礼。
俞眉远明天很早就起了,捧了一箩筐冬衣纸裁成的衣衾布匹和前几日与青娆一起叠的金银元宝,悄悄到后园幽僻处燃烧祭拜亡母徐言娘。
“去那里我都作陪。”俞眉远笑嘻嘻。
慧妈妈带着俞眉远绕巷子从后罩房的甬道出去,到了那丛蓝田碧玉跟前才停了脚步。
“谁在这里?”花丛那边转出来把守花木的婆子。
人死如灯灭,俞眉远能做的有限。重生一场,她只道世事玄奇,鬼神之说难料,统统不如经心而为。
府里只要些上了年纪或者有点身份的人,才晓得慧妈妈是何许人。
那香袋青娆都不美意义称其为香袋,俞眉远往上头扎了两针就管袋面的花叫梅,更别提那歪七扭八的针脚了。
俞眉远目光掠过她腕间的狼骨念珠,心中俄然想起一事。
“我。”慧妈妈扬声,毫不惊骇。
“我可喝不了酒,喝了酒夜里咳嗽减轻,整宿都睡不成觉。”慧妈妈摆手,从里间出来。
“哦。”俞眉远点点头,又看了眼慧妈妈。
只不过慧妈妈到底年纪大了,去岁春季一场风寒让她落下病根,今后咳嗽就没好过,人也仿佛突然间衰老起来。
小小的院落里只要一排三间小配房,朝向不好,夏热冬冷,阴暗潮湿。
老太太的庆安堂本日很静,因为有祭祖大礼,她早早就去了瑞芳堂,余下的丫头大多也都去忙祭祖的事,只剩了两三人看屋。
时价春季,暖棚已撤,这丛花便露天而生,四周只围着竹篱笆。
在这里拜?
早上祭祖,宗祠只进男丁,没她甚么事,她要去见小我。
十月月朔,冬衣节。
“她得了甚么病呀?”俞眉远猎奇道,内心想的倒是另一件事。
俞眉远要见的人,住在园子最南边的角落里。
俞眉远冲她吐吐舌,回身跑了。
俞眉远蹙了眉头,忍不住开口问:“慧妈妈,这是在拜祭谁呢?”
“哪能呀,您想找老太太话旧,只要说一声,我们立即接您过来。本日老太太去了瑞芳堂,怕没这么快返来,要不您先进里间歇歇,喝口茶再渐渐等她。”桑南说着走过来,亲热地挽了慧妈妈的手,又朝俞眉远笑道,“四女人你还不去瑞芳堂?那边快开席了,细心老太太找你!”
“行了,别想了,你这榆木脑袋哪转得过来。去别我藏的那坛桂花酿拿来。”俞眉远转头抢去她手上梳媲,推她去取酒。
“就这里吧。”她说着又重咳几声。
她是当年杜老太太的陪嫁丫头,跟了杜老太太几十年,一向未嫁,上了年纪后老太太感念其功,便恩许她在园中保养天年,谁知这慧妈妈挑了南角这处旧院落避人而居。
中午的家宴因有俞宗翰等人在,虽说男席女席以屏风隔开,但世人还是感觉受了拘束,氛围便很肃冷,总也热烈不起来。闷闷地吃过一巡酒,诸人便都散了。
屋子陈腐,屋里家什也粗陋,与俞府繁花簇锦的模样就像两个分歧的天下。
热气劈面而来,俞眉远眉头沁出些汗珠,她沉默地往火堆里放纸,直至筐中纸品全数焚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