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让她更痛的是,徐言娘身上的毒,已经毒入骨髓,与她死前症状一模一样。
也不知是吃了饭食的干系,还是孩子的身材本就孱羸,她没多久就感觉眼皮发沉,面前纱帐雀勾都恍惚了,转眼间她就沉甜睡去。
“青娆,把药端下去温着,让厨房煮点清粥送过来。床上睡了两天,女人怕是饿坏了,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喝药吧。”
“女人――”
宅子里人太少,那些丫头婆子见她们母子两是被撵到庄里来的,本就存了轻视的心,每日里只知吃酒打赌消磨时候,哪肯用心。这宅中一应事件,不过是她带着青娆并大丫头金歌,拢共三人顾问着,现在又添四女人摔伤,把她们折腾得鸡飞狗跳。
“娘!”她顾不上心头情怯,缓慢冲畴昔抓住母亲手腕,“娘,快放手。”
床下铺着被褥,青娆就睡在那上头守着,此时她也已醒来,揉着眼眸怔怔地看着屋外。
俞眉远没来得及转头,便被那人扶着又躺到床上。人影压下,她只看到面前两枝红梅不竭闲逛着。绣得精美的梅花,花瓣层叠,色彩渐次染开,枝杆遒劲,像初春墙角斜出的花朵。
火光摇摆着,照着院子里被冻得不住颤抖却又焦心万分的人。
纸糊的窗上印出闲逛的火光与几道人影,俞眉远听到屋别传来的细碎脚步声与絮语。
“四女人,不是奴婢拿大说你,你也太不懂事了。这么冷的天你跑进院里玩冰,那东西是好玩的?小孩子家家,骨头都没长牢,万一冻伤,今后你如何拈针执笔,抚弦弄琴?”她斥了两句,眉头蹙得紧紧地瞪俞眉远,又道,“你但是个女孩子,整日里猴儿似的,成何体统?这回滑伤磕了头,把人唬得几宿没睡好,女人但是嫌我们这些下人活少,非要寻些事来折腾我们?庄子里人抄本就不敷,又要照顾夫人,又要照看你,你若再不懂些事,这日子可该如何是好?”
“吱嘎”一声,东配房的门被她推开,一股浓厚的药味扑鼻而来,她跑得太急正急喘着,这药味冲鼻而入,还带着些血腥气,刹时间叫她堵塞。
俞眉远心头揪紧。
面前的人站在床头,双手交叉缩在另一边袖管里暖着,她生了张清秀温婉的脸庞,像夏季的桅子花,洁净利落。
俞眉远蹙紧了眉,用胖乎乎的小指头抚着母亲的手掌。
周素馨便是她陪嫁丫头周素馨的全名。
吃光了整碟蜜枣,俞眉远意犹未尽。
周素馨长叹一声,还未开口,远处便又传来惊急的唤声:“周妈妈,不好了,夫人又呕血了,您快去看看。我瞅着夫人那景象是不大好了,怕是不成,要不要遣人回府禀告一声?”
“娘,那你也不冷吗?”
今后的日子,都不知如何过下去。
“慈悲骨。对吗?娘?”俞眉远咬牙切齿地开口,目光中终现赤色。
“胡涂东西,说甚么混账话。”周素馨当即厉斥着堵了来人的话,“大夫都没瞧过,你瞎扯甚么?”
徐言娘爱极,连目光转开都不舍得。
刚才那道小黑影是俞眉远。
她对周素馨的印象,还逗留在爬满枯纹的脸庞和浑浊的眼眸上,这时的周素馨应当才三十出头,额头光亮,眼神锋利,和多年今后被称作“疯妇”的女人截然分歧。
这是她母亲的陪嫁丫头周素馨,平生未嫁,从俞府跟着她母亲到了这败落庄子里,厥后随她回了俞府,再陪着她嫁到了魏家。那一世周素馨与她不离弃。
俞眉远连她的模样都记不起来,这一趟重生,竟叫她回到徐言娘还活着之时,她心头半是冲动,半是“近乡情怯”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