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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发散髻乱,脸上的妆容早已哭花,糊烂不堪,脸颊和嘴唇满是颀长的血痕,本来精美的面庞鬼似的可怖,一身崭新的千枝春梅袄裙也被扯得混乱不堪,脚上的鞋子掉了一只,暴露的白绫袜上满是污泥,狼狈不堪。
小丫头身上暖暖的、淡淡的香气从衣衿里散出,闻得人有些醉。
北角人少,几处院落屋舍都还空置着,为防有宵小之辈从这里出去,也怕一时不察这处所起了火患,是以孙婆子每夜隔一个时候便要梭巡一番。
“啊?”榴烟惊奇地瞪眼。今晚的事已经够叫人大开眼界了,一会莫非还会产生甚么事?
举了刀的钱宝儿。
戌时已末,俞眉远在北风里慢吞吞走着。
这厢俞宗翰还未发话,外头又闯出去一人。
满屋都是未出阁的女人,听了这话个个都涨红了脸。
前头挑灯带路的霍铮暗自挑眉。
“急甚么?这会归去了,一会还得要来呢。”俞眉远打了哈欠,含混不清地开口。
“两人打了一会,外头俄然又冲出去一帮子人。我就听到有人大声叫着:‘你们这两个无耻苟合之辈,看明天不拿了你们的奸!’那声音我倒是认得,是二姨娘的。她这是捉奸来了!”
听孙婆子这话,他府里怕是出了轻易之事,这此中又触及到二姨娘,莫非……
“噗”俞眉远没忍住,把一口茶全都吐回了杯里。
“老爷……老爷救救我!”那人尖厉地哭喊着,进了厅就直奔主位。
“混帐东西!”俞宗翰怒骂一句。
因为……这戏还没唱完,丑角还少了个孙嘉蕙!
不消说,来的人天然是钱宝儿。
“没有多久时候,外头就又出去个黑影,鬼鬼祟祟进了随草阁的正屋里。我就摸到窗边,就听得几声踢椅子磕桌子的响动,里头又传出些……些说话声来……”孙婆子绘声绘影地描述着,把堂上世人嘘得心惊肉跳。
“……”统统人齐齐失声。
为官多年,俞宗翰早已练得浑身钢皮,极少现出怒容,本日却大发雷霆,把满府人都吓得心惊胆颤。
“甚么?!”杜老太太惊得从榻上站起,俞眉安和桑南忙一左一右地搀住了她。
“是……是是……北园随草阁那边,二老爷、锐少爷、二夫人另有二姨娘……打起来了!”孙婆子被吓得趴在地上瑟瑟颤栗,话也说倒霉索。
二老爷一边满嘴“不肖子,畜牲,没有国法的东西……”喊着,一边摸到甚么就往锐少爷那边砸去,手里没有轻重,也不管人死活。
“二姨娘先头还气势汹汹要拿人,一见他们就傻了眼,锐少爷也傻了。二老爷满脸负伤站在屋里头,被揍得鼻青脸肿。他一见是锐少爷下的手就暴怒,扯着锐少爷就下狠手打。”孙婆子想想当时的场面,不由打了个颤。
这丫头不但是个祸害,还是个小恶棍!
“二姨娘!”俞眉安惊叫了起来。
戏台上的戏热热烈闹唱着,俞眉远懒懒坐在位置上听着。隔着泠泠的水声,那曲子听起来别有一番清韵。戏台的光芒不甚敞亮,又隔得远,清芳楼里的人只能看到台上妖娆娇媚的身影,借着水上倒映的细碎月光,不像在唱戏,倒像是皮电影。
“甚么话?”蕙夫人急问一声。
屋外便有人回声而去。外头的戏不知何已停,屋里一片沉寂,世人都怵怵站着,不敢多话。俞宗翰脸上虽没甚么神采,声音也不大,却更叫民气里忐忑。
“是是。里头传来个男人声音,嘴里只道‘我的娘,可想死爷了,总算把你给盼来了,来咱两亲香亲香!你这小腰可够细的……’”孙婆子学着那油腔色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