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沉了沉,陆錦珩又转头玩味的盯着苏鸾:“苏鸾,你不是逢月朔十五的总爱来湖畔的隆兴寺烧香拜佛吗,你信不信这是天意?”
说这话时,陆錦珩笑中带着当真,让苏鸾一时辨不出是吓她还是玩儿真的。
陆錦珩连说了几句,苏鸾都一个字儿也不回应,只内心暗骂无耻!
但是苏鸾并不承情,一把将袍子扯掉扔在软椅上,瞋目嗔视着陆錦珩:“不要再假惺惺了,你若真怕我受冻,便不会安排这类戏码!”
舫屋内的挂灯,跟着船身的微晃忽明忽暗,将人映的虚虚恍恍。
陆錦珩不由自主的伸手,想为她去擦拭腮边的泪珠儿。但是手才靠近,苏鸾便倨傲的将头扭向一边,回绝了陆錦珩的美意。
可她起码有活力的权力吧?起码有不理睬他的权力吧?起码有宣泄的权力吧?
“好!”陆錦珩的声量俄然拔高,他晓得再如何解释苏鸾也是不会信的,便干脆负气认道:“就是我授意的!今晚就是纯心要将你扣在这艘船上,你又能如何?!”
她记得陆錦珩之前说的挽救之法,须得比及天明有旅客的船只靠近才可。
陆錦珩见她又有力量吵架了,晓得她这会儿是不惊骇了,他的心便也跟着松了下来。一放松,陆錦珩便勾唇含笑,持续先前的逗弄:“都说了这是天意,怎好逆天而行?”
然后陆錦珩很笃定的看着她:“不是。”
苏鸾不住的打着颤抖,陆錦珩便将外袍脱下披到她的身上。
“你……你要做甚么?”苏鸾迷惑儿的望着他,模糊感觉不安。
可如许一艘破败的画舫,不知还能坚硬的浮在湖面上多久?不管多久,必然久不到天亮!
当然,她的宣泄也只能是哭。
而苏鸾没有任何回应。
“你不是说的除了等天亮外,别无它法?”她娇嗔道。
“不管你信还是不信,真的不是我。我想要的是你的心和你的余生,不是这长久的一夜之欢。”
苏鸾蓦地一把将他推开,眼底庞大,说不清是愤恚还是窃喜,两相掺杂,她一时也不晓得该感激陆錦珩,还是该气陆錦珩。
陆錦珩松开苏鸾,俯身自右腿皂靴筒上取下一个木制的小装潢品,信手玩弄一番。
瞥一眼被苏鸾毫不在乎丢到椅子上的外袍,陆錦珩心下微微出现酸意。这类被人冤枉的奇特感受,约莫是他有影象以来的头一遭。
苏鸾深感不测的瞪大了双眼,这竟是一只折叠的小弩!
不过陆錦珩细心想了想,除声音大了点儿,他也没说甚么重话呀。
苏鸾不敢冒险,忙伸手够陆錦珩的胳膊,够不着还要高高跳起,嘴上也认怂讨扰:“都是我的错……再也不敢了……快别闹了!”
明显是这画舫年久失修,经不住这暴雨的浸礼。
他极慎重的重申一遍:“苏鸾,我方才不是说过了,船桨不在船上这只是刚巧,并非我故意设想!”
第92章
束发的两侧玉簪尽数抽离,陆錦珩头顶的发髻便再也牢固不住,如泼墨般散落下来。
船面之上,雨水满灌!
堇玉冠掉落于地,收回清脆的声响,也溅起薄薄的水花儿。
“啊——”缓过神儿来的苏鸾第一件事便是惊呼!
他淡然开口:“再发个消弭信号啊。既然你这么愿陪着我做对鬼鸳鸯,那我们就不登陆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陆錦珩脸上微微一窘,接着又当真解释起来:“苏鸾,我不是骗你,而是这东西只要在告急关头才值得一用。”
春雨新洗过杏眼,如海棠过雨般湿漉漉,水灵灵的。但是因着悲伤惊骇,苏鸾视线儿半垂着,长长的睫羽鄙人眼睑投出一小片暗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