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志忠入宫好些年了,先帝在时就任外务府副总管,可比拟萧洒风趣的先帝,摄政王的心机实在难猜――不爱说话,脸上总没神采,这叫人如何揣摩他的设法。
那人端倪漂亮,就是神采非常冷酷,只见身边的公公滚滚不断地往下说,他连嘴皮子都没动一下。
文和翰皱眉,往他身上踢了一脚,怒其不争:“胡涂东西!我怎会生出你这么贪恐怕死的儿子!”
江晚晴无法:“他要杀的是我,你死了有何用。宝丫头听话,快放开……人生自古谁无死?或许我的死重于泰山呢。菜都凉了,该上路了,你别拆台――”
魏志忠轻飘飘扫了低声抽泣的宝儿一眼,声音也是飘着的,轻得听不清楚:“别哭丧着脸了,好生服侍你主子,这但是天大的福分,别人求都求不来。”
宝儿苦着一张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委曲道:“公公,奴婢只要一小我,又长不出四只手来,已经极力了,每天一大早的就起床洒扫――”
魏志忠一个劲的点头:“记得,主子全交代下去了,亲身过问的,保准不会出不对,这几日……”
等人都走光了,侍卫又把门锁了起来,宝儿才敢从地上起来,低头沮丧地走进正殿,又拐到了江晚晴平常地点的偏殿,委委曲屈唤了声:“娘娘……”
他的夫人和孩儿们劝也劝过了,求也求过了,文和翰一概不听,他们便也无计可施,只能跟在老爷身边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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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生来病痛缠身,多年来膝下只要一季子,为了大夏,为了百姓……他竟是情愿将皇位拱手相让,即便亲生儿子没法担当帝位,也要换得四海承平,朝堂高低一心。
宝儿每听一句,神采就白了一分,忍不住捂着耳朵,跳了起来:“你胡说甚么?走开走开!就晓得恐吓我!”
虽说身后就能回当代, 见到父母和朋友,但是对于灭亡, 她到底也是有点惊骇的, 开初便是以这类又害怕又等候的情感, 等候那一刻的到来。
容定眼里漫开一丝笑,就那么一筷子一筷子的,耐烦喂了下去。
自小体弱多病的人,莫非都有这坏弊端?
魏志忠轻咳一声,叮咛摆布两边的小寺人:“找几个可靠的人来,长华宫门前的甬道、宫门口,另有前院后院,每日都得细心打扫洁净了。”
是偶合吗?
他衰老的身躯颤巍巍跪下,向着皇宫的方向,深深三叩首,一拜到地。
文和翰神采一沉:“开口!”
文和翰怒道:“孽障,你做甚么!”
文和翰慎重点头,神采庄严:“摄政王篡位之心不死,先帝活着时,为父深受皇恩,现在唯有一死以报先帝,明日早朝上,我将痛斥摄政王企图谋逆、其心可诛――即便血溅七尺,在所不吝!”
宝儿从入长华宫以来,头一次感觉阳光这般明丽,从敞开的寂静宫门晖映出去,带来了隆冬的灼灼气味。
宝儿双眼含泪,冒死点头:“使不得、使不得!真、真有万一,奴婢也要走在娘娘的前头,怎可让娘娘以身犯险!”
江晚晴本来一心求死,底子没的胃口,厥后一想,就算等死,那也要存足力量,没准凌昭筹办即位今后,才一道密旨送她升天呢?
魏志忠道:“是,是……”停下来,对着凌昭的背影点头哈腰了好久,等他走的远了,才挺直腰背往回走去,穿过大门,低头俯视仍跪在地上的宝儿,骂道:“死丫头,叫你来服侍主子,你是如何办事的?这还只是夏天,满院子的落叶――”
宝儿眼泪掉了下来,蔫蔫地垂下头:“奴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