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闻得一股酒臭气劈面而来。武酣醉成一滩泥，横在炊饼担子上，正甩着鼻涕打呼噜呢。
归正，既然占了真六姐儿的身子，她的财帛，不美意义，也就厚着脸皮随便措置了。
姚二嫂挤眉弄眼地说：“传闻是去西门大官人家里蹭酒去，也不知到底干甚么了，磨蹭到现在才返来，老公倒是撇下来不管了，还是让人架返来的……”
晓得武大听不懂，一步步耐烦解释：“也就是说，今后咱家的买卖，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如果亏了，我跟着你一起亏，不消你还钱。如果赚了，那么可也要给我留一半利，让我留着裁衣服打金饰，可不准你全拿走――如何样？”
她最后还是决定含混其辞：“时候长远，奴也健忘了……”顿了顿，回到正题：“婶子就请奉告，这匹缎，能卖多少？”
内心一边骂他，一边骂西门庆。武酣醉成这个模样，说没猫腻，她可不信。方才在西门庆府上如果然产生点事，武大甚么都不会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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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宗里的笔墨简明直接，不像宦海里手札那般诘屈聱牙，颇合西门庆口味。内容也是鸡零狗碎的争地步、争遗产、争媳妇，不太合他副千户提刑所理刑的身份。
但是第二天，钱全不见了。武大急得热锅上蚂蚁普通，正撅着屁股在床底下找，潘小园把他拉出来，手头捏着一摞借券，张张上面都有武大的红泥指印儿。
潘小园模糊约约明白她的意义，含混道：“奴一向在前面和女眷谈买卖，也没空吃甚么酒。”
几家邻居听到动静，猎奇地探出来看热烈。银铺的姚二郎还笑着问候一句：“大郎心气儿挺高，这是要做大买卖呀！”
潘小园内心微觉不妙，上去拉武大，死沉死沉的拉不动。还好隔壁王婆及时来帮手，还端来一盏桔梗醒酒汤，笑道：“六姐儿今儿倒是吃酒吃欢愉了，你家武大也真没出息，传闻在厨房里让几个小厮轮番灌，一会儿就成如许了，还是人家家里派人给送返来。你瞧瞧，常日里舍不得买酒，明天也不能这么敞开了喝啊。”
武松脱下头上毡笠，挂在墙上，除下厚披风，内里是浆洗得干清干净的一领杏黄衫子，神采已经是一片温暖，笑道：“不劳大婶操心。眼下应时的衣裳都有，倒是无需再添新的。不过武二整日在外，人又粗心，衣裳坏得也快，本身补不来时，少不得要去婶子店里叨扰。婶子自认得我部下的土兵吧？”
武松朝点点头，身后的衙役使个眼色，俩人就毛手毛脚地去厨房帮手了。
一面写，一面点头浅笑：“有些人大要上聪明，如何脑筋恰好转不过弯儿来。阎王爷过花果山也要留下些买路钱。要从我手里捞油水，哪有一点好处也不给的事理！”
刚忍不住开口问，钟婶儿却发话了，眼睛一霎，笑道：“这缎子好眼熟，倒像是我的铺子里卖出去的呢！六娘子，你可记得，是甚么时候买的它？”
武大束手无策，正揣摩着是当衣服还是当被子，潘小园笑了：“放着家里一大笔钱看不见，真当自个儿是一文不名了？”朝楼上指指，“烦你把我那两个嫁奁箱子搬下来。”
潘小园点头也不是，点头也不是，心想不就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事，买卖人，问那么多干甚么！
他却看得津津有味，不时草率地批复几句“此事四十贯可疏浚”、“本批绒线货色来源不明，必须充公”、“此人产业皆是不义之财，岂能随便免刑，置法理于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