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到了画眉坊才得知,昔日的知心女友白秀莲,早在一个月之前,就以两千贯高价,从良了一名豪富商,做人家的第十二房小妾去了,房里只给史进留了个绣得歪歪扭扭的手帕,算是分离礼品。
比如管采购的周老三,每个月,家眷们开的购物票据列出来,他先预算一个大抵代价,然后拿到柴进这里,支取需求的用度——这此中,还要点明哪些是“公款消耗”,哪些从豪杰们的“进项”里扣。等柴进审批通过,才气开库发钱。比及周老三差事办完,回到盗窟,再奉上每样物件的详细明细代价,多退少补。
来了这么久,打过交道的男人也很多,除了武松还算瞧得起她,很少有其别人对她如此划一相待,就算是尊敬她,也不过是看在武松嫂子的份上,让她沾这身份的光罢了。再说,就算是武松,约莫也整不出柴进这般的繁文缛节。
平心而论,她不太看得上这类“劫富济贫”。但梁山泊四周本来当场势险恶、盗匪出没,处所官府向来不作为,就算没有梁山豪杰占有,占道剪径的李鬼们也不会少。反倒是梁山有构造有规律,钱抢到了,多数也会留人道命,不会做绝。换个角度看来,实在就是变相的收个庇护费。
柴进听了她的话,倒是一脸茫然:“诶?每人每月的进项普通多啊,哪有谁多谁少的辨别?让我看看,上个月……”
最平常不过的土产茶粉,被他一丝不苟地冲出稠密细致的沫子;桌椅摆放得分毫没有整齐,拭抹得一尘不染;酷热的夏天,梁山上的男人们哪个不是光着膀子到处晃,要么就只穿轻浮布衫,他呢,里外一共三层,一道道细细的领子边儿严丝合缝,已经被汗水渗得透湿了。
潘小园指着桌子上的砚台,朝董蜈蚣使个眼色。新收的小弟便非常殷勤地挽起袖子给她磨墨。潘小园抓过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个“一”,前面跟着大大的“贪污”两个字。然后换一行,写个“二”。
朱仝冷着脸,悄悄抚摩这他那垂到小肚子的美髯,淡淡道:“宋公明哥哥亲批的,大官人尽管发钱便是。”
像阮家兄弟、刘唐白胜如许的十八代赤贫,一辈子怕是连一贯整钱都没见到过,如何晓得半点理财之道?以是算来算去,还是柴进最合适做这差事。
潘小园感觉此人的确太天真,俄然有了些恨铁不成钢的烦躁:“本来两贯钱的布,姓周的花三贯钱买走,让那店家开个十贯的便条,换你是店家,你干不干?”
当初宋江之以是指定柴进掌管盗窟赋税,逻辑也很简朴:他畴昔是大财主,有的是钱,必定也会管钱咯!
潘小园如梦方醒。董蜈蚣在她身边嘻嘻笑,给柴进使个眼色,意义是小的没扯谎吧?她竟然都能听懂!
她摸摸鼻子,心中出现一丝波纹,朝柴进投去一个自傲的迷之浅笑。
而后几个月,他发狠似的下山做案子,还鼓解缆边的好兄弟一起行动,就连卖枣子的小客商也不放过,厥后更是因为杀了个过路的廉洁好官,被宋江点名攻讦。
潘小园不刻薄地想起了一个词:群众公社。
柴进再劝几句,朱仝神采变了,一手绞着本身的胡子,眼圈竟然开端发红。
因而柴进只好草草批复,内心想着,一盒胭脂如何贵到了七百钱?一匹布料如何会是十贯出头?赶明儿问问自家夫人去。
柴进请她坐下,按例是一番天花乱坠的客气套话,潘小园唯唯诺诺的回着,只听懂了中间思惟,那就是:现在的梁山,钱不敷用了!
还好并非大家都惦记取他管着的那点钱。很多豪杰常日里以劫财为乐,手头底子不缺“进项”,也就不屑于事事都要公款报销。比方清风山阿谁王矮虎,加盟前就是做惯了强盗的,没事就提刀带人下山守着,偶然候还顺带劫个色。等宋江他们闻讯,派人去制止的时候,人家已经拿了进项,转头去别处欢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