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先将那封替马家分辩的折子烧了吧,只当他一片美意错付流水!
现在这两人又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承认私交,此事若叫元娘晓得,她内心如何过意得去?他早上便叫内侍传旨重华宫高低不得传入半丝外朝动静,又特地来见桓阁老,就是想请他帮着坦白下本日之事,不要叫元娘晓得。
桓元娘眼中一片惊奇,心中微觉歉然,又有股不平气的心态。
周王叹道:“老先生不必说这话,小王来此也非为了娘家之事,而是本日早朝上所见……”
桓元娘双眸蓦地瞪大,喉咙仿佛被人呃住,一句声音也发不出来。
桓阁老天然也想压住家丑――固然满天下人都要晓得了,他亦是不会亲身写信奉告孙女的。
看过《宋状元义婚双鸳侣的》的便细细分解杂剧中桓、宋二人的干系, 猜测剧中赵、李二生经历中有多少是暗射他们俩的;背过《福建讲学大会条记》的则一句句解读宋时的理学带着多少桓凌的影子, 他现在所讲的“大气论”“行先知后”与前论的异同, 因何生出这等不同;手上有《白毛仙姑传》的则拿出来重新究查他们之间的干系是何时起由兄弟变成爱侣的;而那些打羽毛球的更不消三猜两猜, 就能鉴定这是他们传情之物――
那两位垂白叟还只是门生出事,他倒是被亲家背后插刀,又加上亲孙儿当廷自陈是断袖,他们家的出息一下子塌了一半儿,他这把年纪却还要接受重重打击……他前半生步步策划,好轻易有了现在的局面,倒是做了甚么孽,竟忽而落到了这一步?
说着说着,声音压得低低的,几如耳边呢喃:“如何就舍得轻抛了如许的少年才子?”
他叫内侍用盘子托着这些东西,到王妃所居的后殿中见她。
少年人办事不坚固也罢, 桓首辅明晓得孙子是个断袖,不好好替他们遮护住,还要将这个孙子拿去联婚,又弄得不谨慎,乃至让人参奏到天子面前,实在让人不知说甚么好!
这世上哪儿有公开断袖的首辅!
周王别办事事听母亲的话,唯独于这王妃身上咬得死死的:“母妃不成。元娘既无错误,她兄长又是代天巡狩,只查边军弊端,不是用心难堪马氏,我若为这事就休妻,我成甚么人了?父皇又会如何想?”
早些拿给元娘,叫她渐渐绣成,刺绣出的佛经才更精美。且有这桩事分分她的心,才好将她的心机圈在这重华宫内,以免听到兄长与宋编修有断袖之癖的心机,震惊心肠。
他将本身的意义奉告母妃,叫母妃劝外祖放下权势,别再令人弹劾桓凌,更不要迁怒桓阁老,无端伤了人家的心。
周王笑道:“本日大朝会,礼部已呈上四品以上官员家秀女入宫待选一事的仪注,我也是完了公事才返来看你的。这些是我从母妃那边得的前朝书画,都是你平日所爱,你且收着看看。”
事已至此,他就算倾尽江海水,还能洗得清孙儿当廷承认本身断袖之事么?
经籍卷头衬着真正的澄心堂纸,乌黑光润,如同玉版,开卷不远处题着《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八个大字,像周王笔迹,但笔锋莫名有些非常,落笔的力道也与他房中藏册页边作书评时的笔迹不尽不异……
桓元娘心中稍觉古怪,将那本经卷今后展开,整丽秀致、墨色油亮还带着一股油墨香的油印笔迹便蓦地映入眼中。
她将背挺得笔挺,目光看向窗外,却不看捧着经卷的周王。
周王垂眸看着那卷经籍,轻叹一声,还是非常暖和地说:“元娘,你已嫁入宫中,何必计算旧事呢?非论如何,宋编修与舅兄交谊之笃,亦不逊于你我,将来老是要做一家人相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