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阁老当即上了奏章,只说本身年老不堪为官, 愿告老回籍, 宗子通政司参议桓敬也要奉侍本身归乡养老,故而一并请辞。他长房那三个孙子中, 因长孙桓升还在国子监坐监, 就留在京中, 二孙儿桓清和那不费事的桓文一并带回故乡, 以免他又在京中闹出甚么乱子——
先是皇子被发往宫外,厥后是一个阁老、一个皇子妃的娘家要去官致仕,圣上竟直接发中旨同意了。宋时听到这动静的确感觉魔幻,问曾学士这个平日卖力拟旨的中枢要员也得不出答案,就想告假归去问问。
宋时赶紧问道:“这是哪儿传出的流言?甚么时候传出来的?我们好几天前都当着满朝文武出柜了,圣上尽都晓得,如何还会信这话?你们家也得辩白啊,光去官如何行,你明日就上个本说是我看上你了,主动退婚的,我一个男的……我又不结婚,还要甚么好名声啊!”
圣旨中也答应他宗子桓敬归乡奉养老父,一样赐给轿夫、金银,但并不剥除官职,而是许他在乡里冠带闲住。至于桓凌,却不准去官,仍须在都察院任职,协办边将马诚等人之案。
曾学士虽肯谅解他的表情,却也不肯承诺,只劝他:“现在周王被贬,桓家又是皇子妃娘家,固然宫中与内阁没传出甚么动静,但必然是触及天家的大事。桓老先生是自家去官的,圣上亦加优恤,又留了桓御史在朝,你如许仓促前去,倒似他家无辜开罪似的,有伤天子圣德。”
本来一个管束得严松散谨的阁老府,现在却民气仓促,门口把守的家人也心浮气躁,说是出来替他通传,半天也不见人影。
他也愁得连连感喟,发作了老妻,又跑到父亲书房外转圈,却不敢出来。
就是生个“好圣孙。”
若当初未曾希冀入阁,好好儿地把孙女嫁给宋时,又岂会有本日之祸。当时节他孙儿争气,孙半子又是个三元落第的当世贤才,他哪怕不能入阁,只当着礼部侍郎,也有一身人脉能够将这两个孩子搀扶起来……
桓凌这才想起要用饭的事,反过来问他:“你可吃过东西了?现在家里正忙着清算行装,三日内必然要启程的,忙慌乱乱的,我叫人去厨房随便拿些东西吧。”
宋时严明地改正了桓凌的说法,但看他还能开得起打趣,也略微松了松心,留意到了别处:这屋里门窗紧关着,四下清冷沉闷,灯烛都没点几只,昏暗淡暗的叫人压抑。桓凌这一下午说不定都闷坐在屋里,也不知吃没用饭,歇息没歇息。
他说得当真,话语实在好笑,桓凌却听得一阵阵心口发酸,咽了咽涌上喉头的酸涩才道:“我现在已不是阁老的孙儿了……”
宋时拉扯着他回到房里,强势地说:“你家出了甚么事不能和我说,张口就牵涉不牵涉的?现在是你拜过我家父母高堂,进过祠堂,按俗礼算来也是个出嫁男了,你再说一句牵涉不牵涉,明天我就当朝上书,说娘家的事不该扳连你一个出嫁男儿!”
且如果小皇子登了基,当了这么多年隐形太子的皇宗子又会是甚么了局?
他便问出来:“你早晨用饭了么?这一下午就在院子里干待着?我虽不知你家出了甚么大事,竟要一家去官,可越到这类时候,越得好好摄生保养,身材是革……是担负大事的本钱!”
固然桓凌比他略高一点、略壮一点、但腰还是挺窄的,拢在怀里毫不吃力。他将桓凌的头也按在本身肩上,柔声安抚:“你内心不痛快,尽管哭出来吧,有我在这里,不要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