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水一冲,本来的田垄都冲没了,界碑也多不在原地。不但两溪众多处,更多被大雨冲平的地界都得对着鱼鳞册重新分别。
他倒也不白供这些人,而是搞了个以工代赈:丁壮男人都下田挖水沟排水,清理田中沤烂的庄稼、水冲来的异物,更将腐尸汇集起来,找阔别水源的处所深埋。女子就照看孩子、洗涮补缀、烧水熬药、缝制帐篷,或是编些竹筐、竹耙之类清理污物时用到的东西。
桓凌仿佛听懂了,点点头,问道:“是不是就比如算田积时,按《数书九章》中斜荡求积、三斜求积等例子计算?”
林泉社一干墨客本来都把目光落在宋时身上,他一开口,世人才发明,他也是个不俗之辈。他从京里千里迢迢急赶到福建,到武平后没来得及洗洗风尘,就又投进了救灾事里,实在已经有了几分蕉萃之色。可他再是蕉萃,仍然仪容美妙、风神漂亮,掩不住端倪间清华之气,一看即知不是平凡人物。
另有的是事呢,过甚么节。
幸亏桓师兄是个君子君子,不懂其中隐情,只觉得李少笙是厨子,还替他报答:“这几日三弟忙着水患,偶然饮食,确切该吃些补养的东西,多谢各位君子操心。”
宋时内心换算阿拉伯数字,乘乘除除地算三角面积,然后将面积相加……没等算出来垂线分开的直角三角形,桓凌已然行云流水普通写下了标准答案:“荡积一千九百一十一顷六十亩”。
桓凌抬眉问了一声:“公示?是说算出田积、税赋以后要公示百姓么?”
只是满地积水,将这一片本来的水田和人家完整毁了。浑浊的泥水上浮着树枝、草屑,庄户人家里冲出来的木板、衣物,偶尔另有死去的小植物尸身飘过,极轻易引发疫病。
宋时点头道:“爹先回县里,叫人送几车防疫病的药材,另有我备下的那些油布、竹竿来。我且留下盯着哀鸿挖渠排水,重修屋舍,比及十五那天再归去过节。”
桓凌欣然同意,提笔划了个近似斜边鄙人、尖角在上的竖放梯形,但左下与右边两条对边又不完整平行的四边形。他徒手在高低两个对角之间拉出直线,又从顶点画了一条垂直线到底边,在线条旁别离标注上西大斜二十六里,东斜二十里,东北小斜十五里,北阔十七里、中长二十四里……
又给桓凌先容那几位不打不了解的才子。
实地测量他有底,本地衙役应当也熟谙,独一费事的就是测量以后要计算和鱼鳞册上原额相差的亩数,以及对方应补缴的税银。
趁着大雨以后各家地步都分不出边界,恰是打土豪……不,恰是清隐田隐户的好机会。
宋县令本来记恨桓家退婚,可见桓凌对自家父子一派朴拙,退婚的事也怪不到他身上,也垂垂转了心机,暗里问儿子:“桓大人待我跟待甚么尊亲长辈似的,我倒有些别扭。时官儿你如何合他相处的?我是该敬着他是个侍郎府的小官人好,还是托个大当子侄处着好?”
图上东南西北方向跟当代都是反着来的:底边反而是北阔,西斜为右边长边,东大斜在左上,东北小斜在左下。
宋县令甩甩袖子,叹了口气:“罢了,这事原也由不得我们想。我看外头水退了,你也不须盯着那堤了,跟爹回县里安生地歇几日吧?目睹着再过不久就是中秋,有甚么事过了节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