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见状不好,赶紧叫衙差拉开衙门前特别装的防挤木栅,把那几家的人拉进衙门,本身堵在门口高喊:“不要脱手!有黄大人主持公道,这几家暴徒岂能谗谄得了我父亲?你们若动了手,就算冲撞公堂,立即要拉下去打板子,就不能亲目睹着大人如何惩办暴徒了!”
那些布政使司的衙役也暴露虎狼之威, 各各依命而行。祝峰赶紧主动请缨, 说是晓得卫所兵士巡到了那边,牵着马出去给人带路。宋时也跟出去安排车马,请黄大人回衙。
宋时从背后悄悄拍了他几记,低声道:“爹不要怕,大人目光如炬,早看破了我们武平百姓们不是好争讼,而是叫一些心狠手辣、胆小包天的豪强逼迫得不得不乞助官府。”
人证有黄大人和布当局司的差役,物证有林廪生亲身写的诬词,黄大人神情如铁,断喝一声:“你还不认罪!”
黄大人不但是断案的法官,还是亲目睹证他们诬告的证人,手里藏着整整一卷诬告宋县令的文章。这些文章当时是学子夸耀才调的华章,现在却成了诬告官员的呈堂证供。
现在幸亏黄大人到了武平!
宋大人连连应喏,亲身出去,叮咛人清算王家一应檀卷和克日控告县里大户的状纸和一部分已科罪的卷宗。黄批示这一趟虽是闹了曲解,有救得大人,但起码在巡按面前露了脸,抄查林家也没白查,心对劲足地领着人回了卫所城。
县令不能等闲对有功名之人动刑,他这个巡按御史倒是代天子抚民理政,这类小事都有当场措置的权力!
他甩甩袖子,冷然叮咛:“将林家的抄没的东西还给他们,捉的人都不必放,后日本院要升堂鞠问这些虐待百姓的豪强!”
黄大人挑灯熬夜看完檀卷,第三天便挂上放告牌子,一夙起来升堂,许百姓在门外旁观――第一件先审的就是林、陈、徐、王几家到省里诬告宋县令,后又诡计操控巡按路程,使巡按大人错判冤案。
他深深见礼,对黄大人说:“下官汀州府理事通判桓凌,见过巡按大人。前日得汀州卫黄批示使与本县宋知县派人至府中报信,传闻大人险被本地豪强恶霸绑架,知府朱大人特派下官来帮手大人捕拿这些目无朝廷法度的恶贼。”
黄大人双手扶起宋时, 叫世人都起家, 不必向他行大礼:“本官这回特地微服巡访, 未曾曝露身份, 怎能怪你们没认出来。”
竟敢诬告宋彼苍!
他们林家畴前朝起便是福建大族,固然武平这支并非大宗,可也出了很多名流才子,另有族人在京、在外埠为官。若他们认了这诬告本地父母,蒙蔽御史之罪,在外为官的族人可如何办?
黄巡按也觉不解。这些人到省里上告,一起殷勤体贴肠服侍着他返来,在他决定微服私访时也没禁止,过后亦未见有人公开追踪他……那林家禁・锢他随行的差役做甚么?
那他岂止对不住杨氏父女般的困苦佃农,也对不住以他为天的宋县令了!
若说是捱板子,自有很多人不怕,他说要担搁看大人断案,倒震惊了世民气肠――他们一早围在这里,不就为看王家恶有恶报,被宋大人或是省里来的巡按大人判刑的吗?
不敢认,不能认,认不起。
旁听的百姓原觉得御史是为审王家来的,故而都让与王家有仇的人站在里侧,场面还算调和。可当黄大人宣布本日鞠问的是林、陈、徐、王等豪族势家假造罪名,到省里布按二司、巡按衙门构陷宋县令一案,门外的百姓顿时沸腾了。
衙役们把这句话层层传出,门外声浪再度沸腾起来,无数道喝骂声涌入大堂,此中竟模糊有宋时父子的惊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