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潜法则在《政要》里没写,论文里却附有后代专家通过明清小说清算出来的端方:奉下属能够送象牙笏、牙箸、牙梳、牙仙,犀带、犀角杯,纱帐、绸桌椅套、成疋的丝绸、皂纱靴……另有熏香用的香饼和各品级的补子。别的还得给夫人们预备些小礼,这个倒不消太多,就是装潢用的玉簪、玉扣、珠花、挑牌之类。

他这夫人还是保定府的,发作起来都叫他没处躲没处藏的。传闻都城妇人专会捻酸妒忌,比别省的更能逼迫丈夫,不幸他这娇生惯养的儿子,将来还不知要给人降伏成甚么模样。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三把火宋县令没烧,他儿子替他烧了。

上辈子看了多少清宫戏和当代宦海小说,也比不过这一篇论文里的干货!

谕单里还得附上给下属的手札,叫县吏替他送到布政司和府州衙门。给下司的只写简朴的号令就行,给下属的却得按规制写“禀启”,附上本身的官职、经历,禀告省府厅各级带领本身即将到任。

他反过来劝两位兄:“父亲若要带家眷去任上的话,应当是带我纪姨,我跟去照顾又比二哥去便利些。大哥二哥尽管留在家里奉侍母亲,照顾嫂嫂和侄儿侄女们,我也考过童生了,外头有甚么事都能支应,不是平常管不了事的顽童。”

这里不是当代法制社会,三观抵不过实际,还是得见升官而思齐,见不利而内自省。宋时把那本论文重新到尾看了几遍,反锁屋门抄了下来,边抄边把用获得的另记在一张纸上。

给下属的礼品带够了,他们还得筹办银子、筹办本身日用的东西,更得带人。

宋大人教夫人抱怨了半个多月,不敢回嘴,只好低眉扎眼地听着。直到招来两位赋税、刑名师爷,带着爱妾娇儿坐上南下客船,才终究把那口浊气吐了出来。

早上云板七声,全部衙门职员就要到堂点卯;出外办事要开凭条,办事返来要缴条;堂上制止讼师出入;在衙外设阴阳生办公亭,有要告状的直接由阴阳生代笔写诉状,已有诉状的也交由阴阳生点窜格局,不准因合式不符卡状要钱;制止因官司讹诈被告被告……

宋时就按着论文里附的某清朝县令堂规,连络本身上辈子那观光社的规章轨制,定制了一份详确森严(附岗亭职责和考勤表)的堂规。

宋举人看着小儿子沉稳安闲的姿势,就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位气度不凡的进士,心头一酸,拍着宋时的肩膀说:“桓先生待你恩重如山,将来你得记得这份恩典,结婚以后好好待桓女人,不然爹也饶不了你!”

宋县令是个读了大半辈子书的人,底子勾心斗角底子勾不起来;两个师爷又是仓促寻来的,文章写的不错,别的也不特别超卓;这类环境下,宋时只能站出来……替他爹衙斗了。

“爹,等我有了钱,就给你买梯田节水灌溉……”

他书房里汇集最多的是话本、小说,另有些从瑶民那边誊写来的山歌。他仍然作文章,只是写出来的诗文都不再叫老父点评,而是写好后就立即锁起来,偶然还背着人一沓一沓地烧掉。他不忙县里的事件时,经常跟本地大户,闲散后辈一起玩乐――不是像他兄长们那样插手文会、诗会,而是出入北里瓦舍,看百戏杂耍,喝酒取乐。

得先让他爹到户部查《全书》,看容县每年该缴多少赋税、县里近年的人丁、山川地盘环境;还得体味前任是如何离职的,离职后是升迁还是贬黜乃至夺职,任内是否有未结的案子、该欠户部的赋税。

现在余泽犹在,人却已驾鹤西游了。

明晃晃的例子摆在面前,他们该学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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