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元娘摇了点头,笑道:“只是屋内有些炭火气,熏得民气中燥气。宫里的炭都是不见烟气的银丝碳,墙壁间又夹着火墙取暖,夏季里靠着引枕读书赏雪,实是可贵的清幽之乐。”
她入宫三年还没能结婚,竟不懂圣上看这桩婚事的态度么!莫非他们竟觉得当今真是个豪侈无度,借宗子婚事敛财的昏君?
她们兄妹会晤,并未留宫人在屋里奉侍,这屋子因是她这个将来王妃的寓所,早有宫里匠人来换成了玻璃门窗,隔音极好,也不怕有人听壁角。她便上前几步,抬头对兄长说:“待我入宫为妃,便为兄长指一门好婚事,到时候我们三家一起帮手周王――”
他将当今宫中局势与mm阐发了一番,力劝道:“当初你入宫的事,你与祖父怕我禁止,合力瞒得严严的不教我晓得,才闹到了本日这般地步。旧事不成追……从今今后你尽管安份守己地做好王妃本份,不能再做特别的事。”
凭祖父阁老之尊,她这王妃身份,兄长若在京里,恐怕也早娶了大族女子。他们桓家在阁、周王娘家马尚书在兵部,另娶一名部堂高官家出身的嫂嫂,周王早该稳稳铛铛地立了太子,她又何必在宫中等了三年?
腊月尾都察院会推的成果出来,他重新回到都察院,越级升作五品给事中,伯父也升任了正四品的通政司左通政。两位坐监读书的堂兄也在鸿胪寺挂了个八品虚衔,而桓文因只用生员功名,被拨进了国子监读书。
那位姨母献殷勤不成,几乎惹了将来王妃不喜,屋里都是有眼色的人,天然没人再提起福建那些新奇事和那着名的人。
桓凌从胸中深深吐了口气:“你是我独一的mm,我怎会不管你。但盼你今后遇事能与我说一声,多考虑一二,不要被权势二字遮了眼。”
如许一小我能有甚么出息,兄长却待他比远亲mm还好!莫非她嫁给周王不是为了这个家,不是为了祖父和兄长的出息吗?
桓元娘俄然有些哀凉悲忿地笑了一声:“宋时与我们家的人分歧?在你眼中祖父与我谋的都是私利,只要宋时样样都好吧?可我们这般汲汲私利又为了谁呢?莫非宋时能撑起我们桓家?”
她自幼随父兄读书,眼力绝佳,只一见标签上端方清峻、气势极佳的硬笔字便不由心生爱好。但看到《语录》中宋时名字后那一行行熟谙的性理之论时,她眼中淡淡的赏识便转为嘲笑。
桓元娘揉了揉额角,感喟一声。身边服侍的宫人,特地来看望她的亲长、表姐妹、闺中旧友便都满面体贴肠上来问她是那里不舒畅, 可要请个大夫来诊治。
现在她作为王妃,能够穿戴吉服站在堂上直视香案前行奠雁礼的周王。但那片从选妃时幽然生出,在三年独守空庭的苦候中积储渐深的情素却不知为何反而有所减少。
他虽劝不转祖父,却不能让mm浑浑噩噩地被引上错路!
他只愿两家的小动道别缠累到周王就好,不然他们桓家那里另有脸孔做臣子?
福建讲学大会。
传闻周王也喜好看书,又和顺孝敬,定能和她脾气相投。等他们结婚以后……等将来周王即位,坤宁宫里另有一座属于她的藏书楼,帝后二人“赌书消得泼茶香”,那才是真正的神仙日子。
桓凌看着端庄雍容,却被宫中糊口养出了一身疏冷和傲气的mm,眼上透暴露几分顾恤和自责。
正月初十朝晨,桓元娘便换上燕居冠服到先人灵前施礼斋醮,而后便在礼官指导之下拜受祖父教诫,拜别伯父、伯母、姑母等诸亲长与四位兄长。
虽说她现在也传闻宋时有了些出息,弄出了种新的印书法, 办过福建讲学会, 可那又有甚么用?不过是些不关出息的琐事,提及来是能在文人中搏个好名声,却不如省下这些工夫, 踏结结实读书, 早日中个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