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出头,陈颐梁任满归期。他远隔千里以外,虽与林如海不时通信,却也不知朝廷出了如此大变。以往归京叙职,他虽是权小官微,但世人都晓得他与着尚书大人干系交好,以是一起上来往凑趣者浩繁。现在此次却一起凄惶,到了都城还未落脚,就有人过来传了林如海被贬之事。陈夫人听了不免心惊胆战,陈颐梁倒是面无惧色,因着往胶南去的这几年,家里一应交给贾芸照顾,以是到了城门口,恰是贾芸骑着马在驿亭外等着。见了陈夫人,贾芸先与姨母存候,再与陈颐梁互致安然,因在野郊不好多话。贾芸便道:“母亲传闻阿姨同着表弟本日归京,叮嘱必然先往我们家走一趟。”陈颐梁想到本身家里久无人气,确要清算一番才气住人,倒不如先到贾芸家借宿一晚罢了,因而便应道:“阿姨厚爱,我便同着娘去叨扰些。”贾芸说道:“你跟我说如许客气的话,先走吧。”陈颐梁见他面色沉重,也晓得定是林如海之事,因而兄弟二人各怀心机快马加鞭,扶着马车到了金鱼胡同。
第二日,林如海在大简书院里得了动静,说胶南县令陈颐梁叙职时力陈林如海无罪,惹得圣君大怒,原定考核优良该升任至吏部知事,现下一并剥夺,贬为大兴县丞。外头又有人传的绘声绘色,说陈颐梁同着忠顺王爷几乎在朝堂上厮打起来,当时场面极其热烈。贾敬听闻,便道:“没想到这状元公也是个脾气中人,虽是莽撞些,但其心可嘉。”萧如景笑道:“按说吼怒公堂的罪恶不小,原该拉出去打板子,可圣君到底有惜才爱才之心,当今也就是从七品县令到八品县丞,还是在大兴那地界儿,总算是回了都城了。”林如海听着二人群情,只在旁捻须浅笑不语。
自此贾母带着黛玉一应起居照顾都非常经心,常日里大姐儿也常过来与黛玉谈笑玩乐,黛玉教她读书识字,大姐儿又与她就教些理家之事,不知不觉排解了些烦闷,倒也不孤单。贾母见着二人和蔼,心中不由有些动机。如果平常的时候实在是攀附不上林家,当今这时候倒是能把黛玉娶返来也好,虽是对着家属无助力,但好歹是与本身靠近的孙子媳妇,每日里也过得舒心些。但是宝玉已经定了岫烟,其他的又不相配,也是没缘分罢了。旧府里王夫人见了林家大祸,心中只要光荣当时没有与林家攀亲,又见着贾母执意接黛玉过来住着,不由犯了嘀咕。她一面防着宝玉晓得动静再刮风波,另一面去与邢家筹议,提早娶岫烟进门。邢忠佳耦见了如此,岂有不乐意的。王夫人得了准信,就往贾母处说了此话。贾母很晓得她心中所想,实在懒得再与她多话,只问道是否过了太妃的忌期,传闻统统安妥,也就点头说晓得了。黛玉倒是心无芥蒂,传闻宝玉要结婚,想着本身客居,不好不表示,便带着俏眉做了些针线,送给岫烟做贺礼。
本日见了邢夫人过来要接黛玉去西府,她便道:“虽是老太太与舅太太仁心,但我做不得主,倒是打发人去书院里问问老爷许不准。”邢夫人见她还是谨小慎微,内心也明白继母难做,赶紧就道:“林太太说的是,珍儿媳妇派小我走一趟也好。”说着又要去瞧黛玉当今住的处所,尤潇潇见她身后丫头拿着好几个驼绒大承担,晓得是来送衣裳器具的,忙叫红枝领着先往和枫院去了。邢夫人与黛玉并肩走在前头,絮絮说着安抚的话。黛玉心中极其感激,与着邢夫人也比平常亲热。过了一会儿,尤潇潇打发婆子去说了林如海叮咛的话:“女人如果想去看望外祖母,去母舅家住几日也使得。”邢夫人听了,忙说道:“快去答复姑老爷,我们家定是好好照顾女人,请他不必担忧。”黛玉原还踌躇,但见着邢夫人替她承诺下来,何况本身本来也想着去瞧瞧贾母,虽是本来因着宝玉之事有了隔阂,但好歹也是本身母亲的亲母,骨子里还是是靠近的。现在本身家遭了这等大事,外祖母与娘舅不但不嫌弃,反而吃紧叫了舅母来接,可见内心也是疼的。因而当夜便跟着邢夫人回了荣国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