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灾过后又是大疫,文宗天子第三次下罪己诏,徒步走到天坛祈雨,许下了毕生茹素的誓词……却也直到一个月今后,老天爷才降下了那场拯救的雨。
或许民气便是天心,比及玄月,睿王的病终究有所转机。玄月中旬,睿王勉强上朝理事,在站班时因为病后体弱晃了一晃,这么一晃,竟引得站在左边文官方阵头位的秦辅之和高踞龙椅之上的文宗天子同时跃步近前,伸手欲扶。
没有人晓得,九霄之上来自神灵的大怒还没有真正达到这片多难多难的地盘;没有人晓得,将要扯破帝国心脏的那只血淋淋的兽爪,才方才磨利了爪尖。
一夕之间,从帝国最南端的红岩岛到最北端的回雁关,家家户户斋戒沐浴、日夜焚香祷告,不知有多少人向多少神明许下弘愿,亦也不知有多少受恩深重的信徒,流着泪但求以身相代。即便是政治敏感的帝都北郢,只要一入夜,见月寺前的直道上香客络绎不断,不时可见肥胖的老妇人顶着三柱香,一步一叩首地攀爬上那一百一十一级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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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佑康至承乾两朝,睿王不败军神的形象早已深切民气,且他自佑丰年间便开端推行的新政卓有效果,小民特别受惠。固然贤人说民可使由之不成知之,但自古以来小民气里就有一把秤,在这杆秤上面,并没有秦相他们鼓吹的圣贤正道,也并不感觉睿王就是包藏祸心的曹操。他们信奉着一个朴实的真谛:能让他们吃饱饭的官,就是好官。
如果说天灾尚未能摆荡这个庞大帝国的基石的话,当六月过半,睿王卧病难起的流言传出都城,这一次,全部端朝的天下完整被震惊了。
短短的五天里,北狄人建议了无数次攻城的冲锋,领军的是北狄大王子潞鄂森,麾下尽是历经百战的精锐,西山营三万兵卒如摧枯拉朽般败下阵来,更遑论从未上过疆场的五城兵马司、顺天府、金吾卫等部。
震天的喊杀声几不断歇地响了五天,北郢城青壮死伤过半,妇孺白叟自发地构造起运输、后勤步队,整座都会不眠不休地挣扎着、坚硬着,在血泊中苦苦祈求一线朝气。
帝都北郢毕竟分歧于浅显的郡县,饶是北狄人风俗了旋风般来去的烧杀掳掠,对于攻城掠地没有过量的固执,也被即将攻陷一国都城的远景刺激得血脉贲张。
所谓否极泰来,承乾十八年至此,统统灾劫仿佛都告一段落,帝国高低在灾害面前反而紧密地连合起来,君臣一心、君民一心,一面悄悄谩骂着翻脸无情的老天爷,一面数着日子等这不利的一年从速畴昔。
端朝立国已逾百年,太祖天子敬佩前明成祖“天子守国门”的豪言壮语,决然定都北郢,让他的历代子孙与这个新兴的都城一起,紧紧扼守住蛮夷南下的必经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