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意比及人走了才从冷巷里出来，抖了抖风帽上的雪，一口唾沫啐到雪地上。
杨无端总有那么些奇思妙想，杨瓒禀性严厉，偶然候感觉她过于轻浮，既看不惯那副作派，又怕她在宦海上亏损。等她终究吃了大亏，他看她又只剩下好处，满心护短，只觉旧党大家脸孔可爱，天子……天子……
“任闲庭派出他的两名亲信将领，三千精骑，同时为了共同，又知会了留守元象关的、在回雁关和北狄雄师全面的一干人。这世上的奥妙只要不传二辩才是奥妙，这么多人都晓得的事，我晓得有甚么希奇？”
==
==
他刚才俄然想起了两年前，也是落雪纷飞的时候，杨无端从梧州寄信回京，满纸弥漫热忱，说她要鼎新，说她有本领无中生有，说她能让钱生钱，赠他一个丰盈足食的国库。
杨瓒落笔写出一个“子”字，到底受影响，起笔太重墨色不匀，他是最讲究细节的人，当即皱着眉头揉了纸。
百里颉只是笑，他和太子这么多年也没培养出甚么亲戚血亲之情，连合作都要杨无端这个外人来牵线，以是他装都懒得装。
死的阿谁官员跟解意打过交道，兔死狐悲，他逼真地难过了好几天，对旧党添了怨怼。
“现在你也晓得了。”他在白狐裘上蹭掉手上的油，笑着问：“殿下，任闲庭这场豪赌，赌的不但是他一身荣辱九族性命。他若胜了，端朝百年以内再无北蛮之忧，天子陛下能够太承平高山持续有为而治。他若败了……便是抽走龙椅底下最后垫那块砖。”
杨小康眯了眯眼，看他将那只沾满柴灰的鸡翅膀啃得支离破裂，脸上手上沾满了油。
户部是真没钱，国库穷得一个铜枚落到地上“叮当”响，杨瓒他再能，巧媳妇也做不出无米的粥。
一夜大雪压垮数十间民居，死了上百人，顺天府尹解意休沐不成，苦着脸返来上班，头一件事就是跑户部要钱。也难为他腿脚勤奋，三天以内跑了七次户部，每回户部堂官杨瓒都不在，他底下的官员和解意各挂一张哭丧的苦脸，谁也别嫌弃谁。
“任闲庭想要偷袭邺城，这么奥妙的军情，”杨小康斜睨百里颉，“你是如何晓得的？”
“太子殿下，东坡先生说‘胜固欣然败亦喜’，事理分歧而情同，你愿他胜，或愿他败？”
不过，顺天府尹解意想，就算杨瓒在户部，莫非他就能顺利要到拨款？
杨无端运气不好？百里颉无声感喟。
元象关就在他们脚下。
不开眼的老天吐出一道远而闷的雷，刘廷玑循声朝窗外望了眼，再转转头时，杨瓒仍然凝笔待书，一滴浓烈的墨汁滚到笔尖，眼看就要滴下来。
杨小康倏然转头望定了他，标致的脸上尚余几分少年稚气，倒是杨无端从未见过的神采，凌厉得像一柄出鞘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