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溪和这才开口劝道:“季阿婶,实不相瞒,溪和是循着香味儿来的,可见弟妹灶上技术不错。这少油则无香,也是没何如之事。且要溪和来讲,你病了一大阵子,久无胃口,现在好转,正该吃些好的。弟妹这也是有孝心。”
孙仲德,字溪和,读书人,志在游历名山大川,半年前来到荷塘村,爱好这里的风景山色,便暂居于此。因常日里待人驯良,又懂一些岐黄之术,在荷塘村周遭一带很受恭敬,山民都尊称他为“溪和先生”。
孙溪和含笑听着,未置可否。但他眉眼暖和,神采安好,摆出凝神静听的意义,叫人不由自主地就散了肝火。一贯唠叨的季婆子,数落了几句后,也垂垂平复下来。
孙溪和洗了手道了谢,先捏起一条馅饼吃了起来,咬了一口缓缓咀嚼咽下,眼睛一亮夸道:“好味道!咸淡适合,鲜嫩暗香。”然后扭头对季婆子道,“季阿婶,快尝尝!”季婆子也不幸亏端着模样,洗了手也吃了起来。败家娘们的话题,总算就此揭过。
桑榆在大灶里添了水,加柴烧着。然后将苜蓿择好洗净,水开后焯了一下,拢到切菜墩上切碎乎了,收进瓦盆里,倒了点菜籽油,放了点儿盐,翻了半天没找到胡椒粉之类的调料,只好作罢,只将那鸟蛋数了九枚出来,放到另一个小瓦盆里,端着去了面板那边。
面饧(xing)好了以后,桑榆擀好面皮,将调好的苜蓿馅儿均匀地铺到一张面皮上,又朝馅儿里打了三枚鸟蛋,拿起另一张面皮,覆在上面,将边沿细心地用手指摁合上,接着将别的的面皮也都加了馅儿做好。
放下碗,季南山才发觉出,桑榆仿佛比昔日殷勤很多,便眼含惊奇瞧了畴昔。桑榆接过茶碗,安然认错:“我对农活不太熟谙,头晌是我做的不好,请多担待。”
季婆子闻到香味,从里屋出来了,走到灶间问:“做的甚么?”
这溪和先生是这乡间值得尊敬的大人物,季婆子不好再闹,已然收了声。桑榆悄悄地长出了一口气,搬了一个草蒲团过来给孙溪和,又道了谢接过药草。孙溪和叮咛道:“三碗水熬做一碗便可。”桑榆点点头,自去了火塘那边忙活。
孙溪和心下出现一抹怜意,冲她微微点了点头,转向季婆子道:“阿婶儿,您有头风之症,头两剂药刚有和缓,切勿再焦炙起火。我给你送药草来了,叫儿媳妇给煎上吧。”
桑榆回屋拿了把大葵扇,走出了院门。恰是傍晚时分,西面山头上升腾着半天空的火烧云,非常壮观。
声音不大,却充足两人闻声了。桑榆低着头,紧抿着嘴,没有搭腔。季婆子终究分开灶上了,却俄然间又嚎了一嗓子:“这皂角团叫耗子啃了?如何就剩这么点儿了!”
桑榆病急投医,冲孙溪和敛衽一礼1,乞助地看着他叫了一声:“溪和先生!”
桑榆扬声喊了一句:“娘,药煎好了,给你放窗台上晾着了啊,你记得喝。”走到窗边的时候,又听到内里油纸包沙拉沙拉的响,晓得季婆子忙着在藏烤鸡,眼也没抬,转过了身。
实在所谓的灶间,也就是紧挨着草屋的一面墙,斜搭了一个小厦子,上面搭了一张芦苇席避雨遮阳,内里是大灶和一些油盐酱醋的瓶瓶罐罐。中间的空中上挖了一个火塘,四周砌着石头,上面吊了两个沙锅,一个用来熬粥,一个用来煎药。
这时院子里的栅栏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来人身形高挑,长发束冠,穿一件交领青色布袍,手里拎了一包药草。桑榆认得,是隔壁的孙先生。
桑榆谦虚受教。季婆子咂巴咂巴嘴又道:“好饭食谁都情愿吃,多放油天然香得很,可我们家用紧巴,常日用度都要算计着、节流着,万一年节无油用,来客菜不香,岂不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