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店柜台边上摆着桑榆从家里拿来的两瓮梅花,一瓮红梅,一瓮腊梅,当然都不是真花。红梅是用绢布制成,腊梅倒是用蜡泥捏的。这两瓮梅花先吸引住了沈碧盈,她靠近旁观了半晌,连连嘉奖桑榆心灵手巧。小沈掌柜的目光却被那六棵柱子仿真树吸引住了,抬头边看边赞叹不已。
沈碧盈着一身水貂锦裘,身形窈窕,亭亭而立,穿得虽多却涓滴不见圆润痴肥。她先是对着季南山与世人点头请安,后又笑眯眯地回桑榆道:“恰是年底了才过来盘盘账,腊八恰是盘账的时候。他的羽衣坊开在这儿,我的驻颜坊也在这儿,年底总要过来看看,这是我娘家的端方。下人们倒是带了几个,他们侯在内里,这天儿太冷,我叫他们去劈面阿谁老面馆吃面去了。我和碧泉,但是想着尝尝你的技术,特地没一起去呢。”
沈碧盈又撩起了眼皮,俄然低笑了一声,说道:“我是有些烦苦衷儿,不过也不算甚么。你还不晓得吧,陶玉珠返来了,跟我们一起返来的。”
等世人进了店,桑榆将门板落下来,不再做买卖,那草绿色的厚棉门帘也挂了上去,将四角的火炉新加了炭,店面里很快就烘得有了些暖意。
小沈掌柜在他又伸筷子夹丸子的时候,也拿筷头挡着了他,出言道:“且慢,你笑得古怪。这丸子有甚么花样?”
从马车上先下来的恰是小沈掌柜沈碧泉。他裹着一件玄色灰毛边的连帽狐皮大氅,脚踏鹿外相靴,手上擎着一把大油伞遮挡落雪,冲桑榆一行展颜一笑,回击去扶沈碧盈下车。
桑榆见是好久未见的“朱紫”来到,内心非常欢畅。她看了一眼季南山,两人一起举步迎上前去。季南山先拱手打号召道:“小沈掌柜,等好久了吧,真是对不住。你如何赶这么个气候过这边来了?”桑榆也紧跟着道:“商夫人也来了?这都快过年了,你们如何跑这小处所来了?如何也没带个服侍人在身边?”
桑榆坐在她侧面的椅子上,长几上放着茶壶与茶杯。桑榆捧了一杯茶在手里,问她道:“我晓得小沈掌柜这几年正在接管沈氏家属的磨练,咱这片儿小处所就是他的考场,他严峻这里多来几次也是该当的。可你都嫁到商家了,娘家的端方就没那么重了吧?你看你喝药酒都喝醉了,这清楚是有苦衷儿,你和商三少吵架啦?”
桑榆被沈碧盈轻描淡写抛出来的两则动静震得头晕目炫,的确没法信赖!
陈二公子这位老熟客已不消人号召,乃至还帮着号召上了客人。他随梨花嫂等人去了后厨,拿了一个长托盘过来,托盘上放着几碟凉菜卤菜,另有几个新瓷杯。他将托盘放到柜台上,又到柜台里拿了本身惯用的杯子。桑榆抱了那两瓷罐药酒过来,各自斟上,别离端给小沈掌柜姐弟与季南山,另两杯与陈二公子各自拿了,将卤菜放到桌上,几人先碰了一杯。
沈碧盈浅啜一口道:“这是药酒?泡得不错。”说完又夹了一筷子卤鸭杂,尝了尝道,“呀,另有松子呢。”小沈掌柜夹了一颗卤鹌鹑蛋道:“我爱吃这个。”陈二公子却冲着一碟肉丸子连下了筷子,边吃边乐,也不说话。
小沈掌柜看完屋顶,又看四周,将不大的店面足足转了好几圈才停下来,笑着对季南山道:“南山,这店面虽不大,却很有山野古拙之趣。在外一看,板屋当雪,红灯绕檐,红白相映,寒冬中又有一丝暖意。不料走进店来,另有绿树参天、红梅盛放。再看这桌椅板凳皆是原木制成,不油不漆,格式简朴,少斧凿之气,更见天然。戋戋虽幼年,也算走过了很多处所,从未见过如此有特性的店面,真是叫人耳目一新,长见地了,长见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