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卿者,游说之士也。蹑蹻檐簦说赵孝成王。一见,赐黄金百镒,白璧一双;再见,为赵上卿,故号为虞卿。
平原君宠遇公孙龙。公孙龙善为坚白之辩,及邹衍过赵言至道,乃绌公孙龙。
平原君已定从而归,归至於赵,曰:“胜不敢复相士。胜相士多者千人,寡者百数,自发得不失天下之士,今乃於毛先生而失之也。毛先生一至楚,而使赵重於九鼎大吕。毛先生以三寸之舌,彊於百万之师。胜不敢复相士。”遂觉得上客。
平原君既返赵,楚使春申君将兵赴救赵,魏信陵君亦矫夺晋鄙军往救赵,皆未至。秦急围邯郸,邯郸急,且降,平原君甚患之。邯郸传舍吏子李同说平原君曰:“君不忧赵亡邪?”平原君曰:“赵亡则胜为虏,何为不忧乎?”李同曰:“邯郸之民,炊骨易子而食,可谓急矣,而君之後宫以百数,婢妾被绮縠,馀粱肉,而民褐衣不完,荆布不厌。民困兵尽,或剡木为矛矢,而君器物锺磬自如。使秦破赵,君安得有此?使赵得全,君何患无有?今君诚能令夫人以下编於士卒之间,分功而作,家之统统尽散以飨士,士方其危苦之时,易德耳。”於是平原君从之,得敢死之士三千人。李同遂与三千人赴秦军,秦军为之卻三十里。亦会楚、魏救至,秦兵遂罢,邯郸复存。李同战死,封其父为李侯。
赵王计不决,楼缓从秦来,赵王与楼缓计之,曰:“予秦地如毋予,孰吉?”缓推让曰:“此非臣之所能知也。”
平原君赵胜者,赵之诸公子也。诸子中胜最贤,喜来宾,来宾盖至者数千人。平原君相赵惠文王及孝成王,三去相,三复位,封於东武城。
毛遂比至楚,与十九人论议,十九人皆服。平原君与楚合从,言其短长,日出而言之,日中不决。十九人谓毛遂曰:“先生上。”毛遂按剑历阶而上,谓平原君曰:“从之短长,两言而决耳。本日出而言从,日中不决,何也?”楚王谓平原君曰:“客何为者也?”平原君曰:“是胜之舍人也。”楚王叱曰:“胡不下!吾乃与而君言,汝何为者也!”毛遂按剑而前曰:“王之以是叱遂者,以楚国之众也。今十步以内,王不得恃楚国之众也,王之命县於遂手。吾君在前,叱者何也?且遂闻汤以七十里之地王天下,文王以百里之壤而臣诸侯,岂其士卒浩繁哉,诚能据其势而奋其威。今楚处所五千里,持戟百万,此霸王之资也。以楚之彊,天下弗能当。白起,小竖子耳,率数万之众,发兵以与楚战,一战而举鄢郢,再战而烧夷陵,三战而辱王之先人。此百世之怨而赵之所羞,而王弗知恶焉。合从者为楚,非为赵也。吾君在前,叱者何也?”楚王曰:“唯唯,诚若先生之言,谨奉社稷而以从。”毛遂曰:“从定乎?”楚王曰:“定矣。”毛遂谓楚王之摆布曰:“取鸡狗马之血来。”毛遂奉铜槃而跪进之楚王曰:“王当歃血而定从,次者吾君,次者遂。”遂定从於殿上。毛遂左手持槃血而右手招十九人曰:“公相与歃此血於堂下。公等录录,所谓因人成事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