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压根没有听到颜君熠的话,姜疏影牵了马,回身往城门内走去。
颜君熠站在原地,看着姜疏影决然的背影,一贯冷寂的鹰眸里垂垂闪现出几分萧索神伤,半晌后似是下了莫大的决计,他缓慢地趋马追上姜疏影,挡在她身前道:“你不能归去。”
半个多月来的驰驱跋涉目睹将近到了绝顶,姜疏影用目光打量着面前的城门,城墙下的通关隘稀有名流兵在细心盘问着过往的行人车马,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职员。只要过了洛河城的这道关隘,不出七日,她便能到达都城临安。
春季的气候老是变更难测,到了日暮时分,下了一夜的暴雨方歇,天涯悄悄闪现一抹朝霞,像是燃成了一片,红云似火。
一听便知军医说的满是冠冕堂皇的废话,吴王心下气结,但是看姜凝醉的神采却的确不像是得了甚么沉痾的模样,是以他一时候也拿不定主张。
姜疏影垂首思考半晌,半晌才昂首回道:“三皇子无需言语教唆,那样对我没甚么感化。我当日既已挑选了她,那么非论她本日做出何种决定,我都不会思疑她。”
吴王参军帐外吃紧掀帘走出去,他负手看了一眼床上昏倒不醒的姜凝醉,随即用目光扫过屏风外站着的军医,沉声问道:“她这是如何了?”
据战后的《颜史》记录,颜隋一战,姜疏影奉旨领兵抵守皇城的最后一道城门,于严武门下同隋国军队浴血奋战两天两夜,直至央国的军队赶来援助。此一役中,姜疏影居功至伟,实乃大颜之功臣也。
“多谢三皇子美意。”姜疏影微浅笑了笑,话语仍旧果断道:“正因为如此,我才要归去。”
“回吴王的话,姜女人的脉象安稳,并未见任何不适的症状,但是却一向昏倒不醒,实在是......”军医不敢妄下断言,但是看着吴王阴沉的眉眼,却又心知不得不上奏,“姜女人这段光阴住在军帐里前提艰苦,臣想或许睡上几个时候便会转醒过来。”
颜君熠心头如有把熊熊烈火在燃烧,他还是不让,语气垂垂孔殷道:“隋国的军队不日便会攻进都城,现在的皇宫危急四伏,你现在归去无异因而去送命!”
两人这般沉默了好久,颜君熠缓缓地开了口,没有酬酢,也没有问候,只要一句淡淡地感喟,“你公然来了。”
顺手一抹脸上的血迹,姜疏影策马回望,视野所及一片狼籍,尸横片野,暴风吹得两国的军旗顶风招展,如同海潮起伏迭起,麋集如蝼蚁的人马前仆后继。如许的景象何其熟谙,旗号飒飒,烽火四起,她这平生都在马背上率万千兵马交战四方,手握兵刃意气风发。退婚一事以后,本筹算今后放下统统归隐郊野,现在冥冥当中仿佛早有必定,这约莫便是凡人丁中所谓的宿命,疆场或许才是她终究的归宿,她既是在疆场上出世,现在疆场也就成了她独一的归处。
大颜所剩无几的将士们蓦地发作出震天的吼怒声,本已绝望麻痹的眼里注入了生的但愿和光彩,姜疏影却没有动,她只是伸手捂了捂胸口这一刻才感遭到激烈疼痛的伤口,身材猛地一沉,她用银枪作杖,勉强撑地,才得以笔挺地站着。
“七月七日长生殿,半夜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统统的对峙在这一刻化为虚有,颜君熠看着姜疏影情意已决的眼睛,心中的那把火垂垂烧到了绝顶,胸腔空空荡荡的,最后的对峙也被烧成了灰烬,甚么也不剩了。
果不其然,陈湛青刚将一枚令牌交到守城兵士的手里,前面远些的人马已经纷繁来到城门下,颜君熠骑着一匹玄色的乌骓,在城门下停了下来,他一手牵动马匹,在四周的人群里扫视而去,在看到姜疏影的时候目光里的失落一闪而过。他冷冷的挥了一动手,身后的兵士得令,纷繁散开来,独独留下他一人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凝睇着姜疏影的方向,好久,才用腿夹了夹马肚,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