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说的都对，包藏祸心之人，自是该抢先肃除洁净，以免变成后患。但他却忘了一事，先生是她的人。她的人，有过也自当她来措置，而非由人越俎代庖！
但是此次……
他絮干脆叨，卫秀也未打断，凝神听着。
卫秀朝阿蓉看了一眼，阿蓉会心，敞开阁房之门。长史走到跟前，他明智犹存，见此景象，便挥退了提灯照路的小厮，跟着卫秀入内去说话。
不过既然已选出来，也不好就此华侈了，不如让他们去监督七娘。看看她方才那番言语，是权宜之计，还是果然明白他苦心。
濮阳越是活力，她面上的神采便越是和顺和缓，一双如黑宝石普通的眸子在黑夜当中，收敛起万丈光芒，变得内敛温暖。天子派来的宫娥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她笑着道：“你也累了，且去安息吧。”
二人行动分歧，无声行了一礼，便要回身，天子又窜改了主张。
不是宫中，不是朝廷，不是边疆，若与此三者不相干，殿下与天子间的冲突，当无关朝政。
濮阳更加愤恨。她已有些权势，可一旦面对的是陛下，她便只能如蝼蚁普通任由他摆布，毫无还手的余地。
若殿下果然有难，如此慌不择路，只会误事！
天子出声道：“且慢！你二人，领十名宫人，往含光奉养，这几日，日夜不得让公主离了视野。”
濮阳前所未有地暴躁、烦乱。
她闭着眼，却如何都睡不安生。
入夜了，宫门已闭，此时去刺探动静，刺探不出甚么不说，说不准还会授人以柄。
说罢便吃紧忙忙地要走，卫秀却禁止他道：“此时宫中已下钥，有甚么事，待明早再言。”
卫秀闭目深思，长史不敢打搅她，只得眼巴巴地等着。
窦回侍立在侧，一言不发，待天子都措置完了，方上前禀道：“陛下叮咛之事，皆已安排安妥。”
她心知这几日是不能出宫了。含光殿外皆是陛下派来的侍卫，这倒罢了，毕竟他要设局，总得做给人看。可殿中陛下竟也派了人来监督，使她无分毫独处之地。
卫秀凝神思考着。近几日都安静得很，朝中除诸王仍旧争斗不休，也没甚么大事，边疆才陈兵，齐宋如何，尚无动静传来，至于宫中，宫中乃是殿下最正视之处，又有自幼堆集的人脉，如果宫中出了不对，毫不成能一丝动静都不漏出来。
烦躁的心境倏然安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出的心疼。先生还不知产生了甚么。她本日未归，先生定是挂念。
卫秀猛地昂首，赶紧诘问：“动静可实？”
眼下最为要紧的，是抢先刺探殿下因何顶撞天子，天子又因何起火。
公主一走，天子便看了眼门边那两寺人。这二人身形结实，孔武有力，并非宣德殿中固有的宫人。天子摆了动手，表示他们退下。
这到处都透着诡异。
天子一笑，尽显对劲之色：“万事皆备，吾便坐观其变。”
能使长史惊骇至此，定是有大事产生。
殿下陷于宫中，府中顿失其骨，长史也是初次碰到如许的事，失了分寸，听卫秀如此叮咛，他便有些游移起来，是否要将府中其他谋士聚于一处，商讨对策。
濮阳笑了笑，像是涓滴没有放在心上，随口道：“如此，由你。”
若单单只是不平常，他毫不会如此惶恐，此中定是与公主相干。
遵循濮阳在宫中的职位，要探听她在那边并不难，传出一两句话，只要不是泄漏禁中语，更是轻而易举。大内森严，却不致如此不近情面。
到了阁房，不等卫秀发问，长史便率先言道：“卫先生，彻夜宫中，有些不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