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濮阳姓萧，她出世的时候，天子就已经是天子了，天然就偏向萧家。
提及那事，倒是晋王本身不修德行种下的祸端。早两年之时，赵王外出游猎，看上了一美人，那美人是一户财主家的妾室，赵王为夺人美妾，将那家郎主打成了重伤，掳了美人就走了。成果这事不知如何叫晋王晓得，不久又听闻那美妾誓死不从，竟殉节了。晋王便干脆将事情闹大，派人杀了那财主百口，再留下点证据，说是赵王恼羞成怒所杀。有赵王前头罪过，灭人满门也真像是他会做的事。赵王大受怒斥，幸而证据存了些疑点，天子将他部下一众虎伥拔了洁净，便揭了畴昔，算是保了一保儿子。
有这一件事在，濮阳便坚信荆王不会倒霉晋王。她又不是脆弱之人，一遭身故，便觉得大家都对她不起，便日日都恐为人谗谄，便不再信赖人与人间另有温情存在。她坚信，再如何，人的赋性总不会变的。
又一回想卫秀斩钉截铁的那句“如有一人，必得是荆王。”濮阳的确……
看完奏疏，濮阳便将奏疏合了起来，悠然道：“小事罢了，阿爹何必为此动气？”她说罢，将奏疏放回案上，灵巧地上前为天子捏起肩膀，“活力气坏的是本身的身子，不值当。”
天子听罢，抚掌道：“大善！”
濮阳稳了稳心神，走了出来。
她站在宣德殿外，立时便有寺人上前施礼，殿中天子也知她来了，等了一会儿，不见她入内，便遣了人出来看。
把朝政，乃至事关国运的朝政，拿来与濮阳讲，天子没有一点避讳。这便是身为公主的可悲，也是身为公主的上风了。一来，天子信赖濮阳，这几近是从濮阳小时候起，就根深蒂固的风俗；二来，公主能做甚么？夺皇位么？古来也不是没有失势的公主，可再如何失势，也得倚仗圣上。
濮阳至今仍记得陛下气愤扭曲的面孔，他一贯矍铄的身形突然弯了下去，绝望、愤怒、悔恨，说不清究竟是甚么，抑或是异化了人间统统的痛苦情感。
那也是她第一次见地卫秀的手腕，她究竟运营了多久？那财主家不过有财罢了，族中无一报酬官，别说当权的皇子，就是一县之长，都能寻一个差未几的由头破了他家门，而那收留了这家次子的世交也是普通的人家。晋王既要将此事嫁祸赵王，怎能不将这家人丁弄清楚，容得人走脱了留下后患？凭世交如何保得次子全面，还留下了诸多证物？而那次子又是如何入京，还刚好就攀上了一名刚正不阿的御史，更是如此刚巧的这御史还不是晋王门下之官？
说来讲去，还是民气。有那几人在，有汝南王活着，就免不了民气浮动。天子何尝不知，他问：“你觉得，当如何？”
濮阳争胜之心颇强，这么一自我安抚，又鼓足了信心。非论如何，赌局都已设下了，还没到最后，就这么认输了，实在不像是她的气势。
直到过了好久，她才发明，那件事，恰是卫秀的手笔。严丝合缝的证物，接连不竭的背工，将事做绝，断人后路，打得人无翻身之地，这类种恰是卫秀一贯的风格！
濮阳想了想，笑道：“那些名流不是狷介自大，自夸周臣？就让他们入朝为官。”
濮阳在那奏疏上瞥了一眼，便将目光收了返来，听天子这么说，心知恐怕是那几位仍旧自称是“周之贞士”的名流惹得天子不快了。
天子一夜之间衰老的面庞透着老年人的冷寂，他召了濮阳到跟前，说话的声音冷到了极致，偏生又想对她温和一些，两订交杂，竟令人遍体生寒，他与她道：“晋王无德，当不得大位，我欲以德文为太孙，来日接我之位，将萧氏发扬光大。七娘，德文年幼，朝中很多事，他不晓得，阿爹却已年老，想教他，也不知能撑到哪一时了。若真到了那一日，你要记得，帮手德文，让他做一个好天子。阿爹能信得过的，只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