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阳深深吸了口气,身心皆舒松下来。
卫秀便蹙了下眉。
前半句与濮阳想得一样,到后半句,她便愣了一下:“六郎?”
濮阳走到卫秀面前坐下,卫秀对她笑了笑,将泡在热水中的茶盅取出,放到濮阳面前,而后替她满上茶。二人都小小饮了一口,卫秀方道:“观殿下神采自如,便知殿下一月来非常顺意。”
处理了住哪儿的题目,她们便摆起棋局来。天高气朗,山中鸟鸣婉转,端的是悠然舒畅。二人都有兴趣,一面说着话,一面落子。
围棋一开端,是布局,二人皆是心有沟壑,于棋一道,亦是精通,开端便下得轻松,各自一子接一子地落下,口上还提及旁的事。
除别的,捐款那件事,她虽未站到明面大肆吵嚷地令王公权贵出资,但朝中她是首倡,官方造势也是她派人去的,王丞相听闻是外孙女起的头,再加上这实在是件功德,便也添了把火,事情便停顿得更顺了。
卫秀在庭中煮茶,身前的几案上还备了一副围子,她身边没有其他客人,就似专等着公主来普通。
但是濮阳见她仿佛在想甚么,便觉得她仍下不了台,想了想,将眼中的温和皆散去,变得非常严厉:“先生是在踌躇甚么?倘若事发危急,是一刻都担搁不得的,与其你阔别我府,不如就住出去,也好便当些。”
濮阳幸灾乐祸:“他本事不敷,一开端调配人手时出了错,几乎让一队兵也跟着埋进山洪中去。底下的人便不大情愿听他,他是抱着要建功的心机去的,怎肯就此偃旗息鼓?一来二去,便担搁了闲事。幸而有张道之在,不致变成大祸。”
卫秀便想是否当解释一二。
她当日问公主那边安设她,不过是提示她,她尚缺一处安身之所,当从宫中搬出来了。皇宫虽好,却毕竟不便。
她已输了。
确切顺。
卫秀天然是婉拒:“我京中的居处已派人去清算了,殿下那边便不必操心了。”
她方才说的赌注,俄然之间,就像成了一道咒语。
濮阳还是将信将疑,在她看来,代王更有能够。代王行四,排行比荆王靠前,再且他一向都有夺嫡之心,只不过被赵王与晋王的光环挡着,不敢妄动罢了。若果陛下与他机遇,他定会抓紧。
但卫秀不一样,自从晓得她是女子,濮阳不但敬惜她的才调,更是对她莫名的好感,另有几分“她一名女子如何就能做到这境地”的猎奇与佩服。几重身分加一起,濮阳对卫秀格外宽大,哄就哄吧,谁让她正要倚仗先生呢?何况也是她对比不当,忘了金屋更多是意味男女之情,细心论来太太轻浮了。
她不安闲地挪开眼,道:“殿下好魄力,便依殿下所言。”
濮阳和顺道:“先生说的那里话?有我在京,怎能让先生独居?再者,来日我如有突发之事与先生商讨,告急之下,还得派人去寻你,岂不费事?”
卫秀与她想的一样:“恐怕另有借此事考校晋王本事的意义。”一郡之地尚不能调和,何况天下?
濮阳猜想天子是想为她出气,或者说,是前次的事让天子心生顾忌,觉得晋王不友不仁,为朝廷稳妥计,未曾直接措置,但也不肯让晋王在朝中掌权了。
卫秀当真地听她讲。濮阳兴趣更高:“我令人在旁修了处院子,与这草庐普通大小,但愿能让先生居住舒心。”
只是公主所言在理,再且她已算是公主门客,也不好过分驳她,卫秀便承诺了。她想的是与其反对让公主心生不快,不如应下,也好让公主放心。
山间清风徐来,四周皆是古朴的树木,庭中设几案,有茶,有棋,另有风骚雅士,光是想这景象便已令民气神神驰,何况濮阳身在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