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秀将涌动的心境压下,面上一笑,神采腐败,眼中无一丝阴霾,让人看不出一点心机:“多谢殿下美意,只是不必如此周折,我早已惯了,夜间也并不觉有何不便。”
与平常并无分歧。若不是濮阳眼明,捕获到那一瞬息的生硬,怕是就要思疑这几日是否是她多虑了。
濮阳低眸笑道:“我在郡王府安插了很多人,萧德文到底式微,以他之谨小慎微,有万全之策前,怕是不会出头,以免诸王嫉恨,如此倒便于我们行事。至于先生入郡王府,尚无这个需求,不过,若萧德文来,先生倒是能够虚与委蛇。”
濮阳将这设法一说,又道:“我那另有两颗,成色不及此珠,勉强也能用了,转头令人一并送来。”
要节制一人,便需显得他信赖,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契机。
多日不见先生,确切想得短长,只不知先生的气消了未曾。濮阳站在门前,自秦坤手中将随珠取了来,便令他们都退下了。
既然已被回绝,濮阳也不是胶葛之人,便将珠子收了起来,放到一旁,提及萧德文来。
卫秀抬眉看了眼,却见公主虽神采果断,可她的眼中是含了等候的,清楚是在等她欢畅收下,或许,还在等她夸她两句。
说罢,便将锦盒置于案上,将礼送得不容回绝。
卫秀便笑了:“如此说来,若我顺势而为,入郡王府教诲,岂不是一招好棋?”她自以若入东海郡王府,便能将萧德文拽在手中,将他节制,正便于濮阳行事,“不过,待事成,殿下须得为我正名。”
卫秀对上她的目光,神采间不为所动,视野再下移,看到公主的肩上积了几朵杨花,她下认识地欲替她掸去,右手还未伸出,便被左手死死地握住。
说完此事,另有一件也是迫在眉睫,濮阳正色:“最迟不过月末,先生便得入宫一趟。”
书房门浅掩着,濮阳站定,谨慎地贴到狭小的一道门缝上,朝里望去,只见卫秀坐于书案后,正执书而阅,书房侧面的窗开着,不时穿入一缕冷风,卫秀脸侧的鬓发微微地拂动。她坐得端着,将书柬看得出神,仿佛并未发觉有人在门外偷看。
卫秀早知会有这日,可当听闻这日不远,她的心在胸腔当中还是按捺不住冲动地重重一击。她弯唇,显出一抹宽和的笑意,眼中那泣血的恨被她深深地掩蔽,便如这十八年来的每一日那般,藏到深处,不透暴露一分。
她们又想到一处去了。卫秀笑道:“如此,我便可借为郡王出运营策来为殿下投机。”
可这温润的光芒,落入卫秀的眼中,便如无数针芒扎入了她的眼球。此等珍宝,怕是只要天子那边方有。此物从何而来,不言而喻。好笑她方才竟还心软。
内里传来一声卫秀的应对。濮阳便排闼而入。
“我整日余暇,殿下但安排便是。”她含笑道,一面说,一面转头望向窗外,这个位置,恰好可瞥见院门处。院中杨花纷飞,她曾见有人轻裳浅妆从中穿过,风采绝伦,光彩绝代。
濮阳面上一丝笑意也无,她俄然想到,如果上一世,她不死,她与先生,会如何结束?这一世偶合太多,很多事皆模糊有指向将来一些事的陈迹。比方卫秀方才所言,便让濮阳想到,宿世先生选萧德文,可有她的原因在?
话已至此,便是不容变动,珠子是送不出去了,濮阳黯然,她抿了抿唇,昂首看了卫秀一眼,眼中尽是无法与情义。
可濮阳总不肯养虎为患。此生已有很多事都分歧,倘若萧德文之凶险也变本加厉,难于节制,这本该苦涩的果,便成了苦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