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阳倒也不是忘了此事,只是因焦邕原是仲氏弟子,他所行之事,又是为仲氏复仇,故而不肯去想。
可惜了,汉王怯懦,不明事理,汉王妃却颇能明辨是非,拦住了汉王。
仗还在打,朝廷却已不那么繁忙。唯有刑部尚书,甚是烦恼。焦邕行刺天子,误伤皇夫一事早已审明白了,但是陛下还未将其科罪,大半年了,也未问过一句,只将焦邕羁押在刑部大牢,好似忘了这小我普通。
濮阳也顺着她。实在周太医早已与她说过,今冬需求多加留意,不成令皇夫受凉。她伤了肺,伤口愈合,脏器还在保养,尚未规复元气,若受风寒,便甚毒手。
殿中放了好几个火盆,暖意熏人,卫秀翻出一本医书来,恰是当年她病中无趣,教濮阳把脉的那一本。当日她赠与濮阳,令她带归去研读,她也认当真真的看了,待她病愈之时,已是颇见效果。
幸而李寿那十万雄师看似张牙舞爪,实则如一盆散沙,朝廷雄师合而攻之,李寿竟不堪一击。初战溃败以后,又是数战数败。
卫秀转手,将医书递给了她:“你入宫以后,还看过?”
濮阳见他面有疑色,便道:“当年晋王之乱,朕受困宫中,赖焦邕兵围晋王府,方得得救,朕念及他当日功绩,故而从轻措置。”
卫秀更加少出殿门,濮阳奏本都不让她看了,令人往宫外网罗了些话本来,又命崇文馆将今岁御制新书进上,与卫秀解闷。
“行刺圣驾,罪同谋逆,按律当以夷族论处。”刑部尚书禀道。
倒真是一箭双雕的好策画。
卫秀饶有兴趣道:“莫非已将此书读透了?”
大理寺卿便上前陈述:“依臣之见,不如留滕王一命。”事到现在,滕王即便保命,也走不出大牢了,再也掀不刮风波,“留他一命,是陛下仁厚,以德抱怨,天下人必感念陛下宽仁,今后再有人预借二王行乱,也无人会说陛下的不是,只会觉得是那逆乱之人狼子野心,不知感念朝廷恩德。”
她常坐殿中也是无趣,虽有话本诗赋为伴,却也不能总让她捧着书。濮阳便将此事,当作一桩轶事,说与她解闷。
窗外老树发新枝,又是一年春季。
卫秀正要将医书放回原位,濮阳悄悄走了过来,探过甚来,猎奇道:“你寻见甚么了?”
“不苦的,”卫秀柔声道,“你别严峻。”
她将此事说与卫秀,卫秀沉默很久,方道:“如此,也好。”
得了礼部侍郎供词,又照他招认往他府中搜出了很多来往手札,滕王造反之罪证据确实,濮阳下诏将滕王投入大狱,令刑部再严加审判。
“可惜了,这战略粗陋了些。”卫秀倚着凭几,淡淡笑道。
濮阳在她身边席地而坐,亦颇觉风趣:“不如尝尝?”
时节已入冬,王师击溃李寿雄师,活捉李寿,刚幸亏正旦前几日班师回朝,将贼首当作贺仪,在正旦大典上,进献天子。
卫秀已显出和顺的笑意来,濮阳也望着她,轻柔浅笑,声音亦低柔下来:“君之脉象,应指有力。”
玉碗中黑漆漆的药汁看着便知苦极了,卫秀接了过来,往碗中望了一眼,便一口气饮尽了。
濮阳正观赏一大臣献上的古画,见卫秀从矮柜中取了本书出来,便出了神,她冲执画的两名內侍一摆手,令他们退下了。
她便不再劝,与濮阳说些旁的。
如此功德,濮阳却并不觉很多欣喜,她空下来后,便将大半时候都用在卫秀身上。每日都与她一道,看书也好,作画也罢,老是陪着卫秀,不让她感觉无趣。
滕王比汉王小上仲春,不想竟很有胆识。